那两个丫鬟所说的裴家,乃是京城的老牌世家,裴家老太爷便是皇后的父亲,肖晗的外祖。
试问,外祖生辰,再加上三年未见的表兄也即将回来,肖晗怎能不出席。
可就连朝阳殿的宫人都看得清楚明白,他们公主这次能否出宫去赴宴,还得看太子的意思。
前些天在书房里头发生的那场争执,殿外的丫鬟也是看的真切,且先不谈他们争执的内容,就说那晚公主无故缺席太子的接风宴,以致后来太子亲自来寻人这一点看来。
都足以说明肖晗和她之间生起了龃龉,森严的宫训教会他们三缄其口,但在这满是人精的皇城里面,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也足以让他们窥探到一些隐秘的端倪,在四下无人之时躲起来谈论。
朝露虽性子偏软,对身边伺候的宫人从来都是宽厚以待,却也不代表能纵容他们在背后任意的揣度议论她。
她有些烦躁的关上窗户,因为故意使了些力气,弄出的响动成功中止了院里的谈话。
空气再一次归于宁静,而安静的屋内能清楚听见外面枝丫上的鸣蝉在声嘶力竭的呐喊,像是在对毒辣的日光进行不满的叫嚣,侵扰着她那颗已经平静了半月多的心,此刻正在不安的躁动。
…
盼夏发现,他们公主近来有些奇怪。
只因天气日渐炎热,入伏以后就更甚,而公主畏热,本是得了皇后的体恤不必日日来问安,即便是去了凤栖殿,三两句话后也是主动就放公主离开。
可奇怪之处就在于,公主分明可以同先前一样,每日早早问安过后就回自己的殿中纳凉休憩的,可不知从何时起,她来凤栖殿的时辰越来越晚,甚至有时还会晚上一个时辰。
这还不算,其中有好几次公主还特意绕路去到凤栖殿,费时又费力。
盛夏天的日头毒辣,就单从朝阳殿到凤栖宫就能让人浸透一身的衣物,公主身娇肉贵,常常回去的时候身后都被汗液闷起了红疹,白皙的肌肤上,一片片的发红,光看着就觉得刺目难受。
盼夏看着心疼,终于在今日回到朝阳殿后忍不住发问:
“公主这些日子,可是在找殿下?”
刚从凤栖殿回来的朝露,身上又黏又痒,挨着冰鉴坐下后还不待喝上两口茶水就听盼夏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手上动作一顿,有些窘迫又笨拙的开口。
“你也看出来了?”她别了别嘴,有些被人戳穿尴尬,嘴里不大情愿道。
裴劭即将回京,老太爷的寿辰已近,裴家开宴不过是迟早的事,她幼时曾经受过裴家的照拂,在裴府暂住过一阵,对裴家的感情自然不同,这次开宴心里也是想去的,可自从和肖晗那晚的不欢而散之后,两人之于对方的态度就是一种朦胧的状态,似明非明,模棱两可。
谈不上闹掰,却也说不上亲密,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关系就像熟悉的陌生人。
“我瞧公主这些日子请安,都在刻意的拖延时间,有时甚至还绕道去凤栖殿,就猜着应是公主有话想对殿下说,但是又拉不下面子。”盼夏边给她斟茶,边将自己猜到的说出来。
那次短暂的争执虽不至于让二人断绝了往来,但事后谁也不愿先低头的现状促成了现下尴尬的相处方式,朝露的确想同他商量让他带自己去裴家,却又像盼夏说的这般,不想在他面前先低头,落了下风。
“我不过是想在他跟前晃悠,好让他去裴家赴宴不要忘了我,可这会连人都见不到,就更别提出宫了。”她嘟囔的嘴,有些不甘心的说着,饮下的凉茶也不能抚平这会的燥火。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有好几次都见到他了,可还不待她做什么,那人远远见到他,转身就走,她眼巴巴看着人来了又走了,心里还没升起的激动一下就被人浇灭,失落,失望,郁闷的心情一下就蔓上了心头。
“大哥再过几日就要抵京了,老太爷的寿辰也在这几日了,我猜他还在生气,在故意躲我呢。”
她语气中是难掩的失落感,整个人失了勃勃的朝气,一脸的颓废之态,盼夏见之有些不忍,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忍不住问了句是不是有什么良策。
盼夏咬了咬唇角,漆黑的眼珠转了两圈后才俯首贴耳的说着悄悄话。
…
而同样觉得自家主子不寻常的还有东宫的卢绪。
自那晚从朝阳殿的书房回来后,太子就有些不大对,素日里头,太子虽勤政,对百官也是严以束缚,但只要是有益于朝廷的提议他都会稍加斟酌后再行驳回。
可最近,六部的官员上值都是战战兢兢的,大家私下都在传,太子最近似乎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面对那些沉疴冗杂的条例建议,他驳回也就罢了,可就连吏部对于官员任用所提新的建议,也被他挥手直接驳回,还怒斥吏部在白拿朝廷俸禄,根本没有尽到忠君的职责,冷漠的不似平日里的他。
甚至有胆大的官员,来他面前咬耳朵,问殿下可是心火太旺,没有及时宣泄所致,若是可以,让卢绪给他准备几个宫女,是也不是,一试便知。
卢绪听后,气的不行,一把就将手中的剑尖抵在那人的喉头,眉间厉色不减的出言警告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