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睡?”声音在夜色里沉沉落下。
周行敛最后那一下打的不算轻, 刚刚的红痕已经变作他现在嘴角的红肿。
按照梁恪言的敏锐度,其实可以躲开。柳絮宁耐疼力极差,她不由开始莫名其妙地通感, 觉得这一定很疼。
“马上了。”
梁恪言嗯了声:“别急,玉佩明天给你。”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 柳絮宁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有什么好急的。
“没事。”
梁恪言点头,就要进门。
“谢谢——”她立刻说。
打开门,和他对话,不就是为了道出一声谢吗?
她应该是刚洗过澡,双眼还氲着一层朦胧潮湿意, 长廊灯光打下,黑发遮掩的耳尖红着。
道谢的句式么, 无非就是“谢谢”“不用谢”“不不不还是谢谢你”“不客气”这些字眼搅来搅去。所以在梁恪言说出不用谢之前,她背在后头的手变魔术似的变出一个口罩来,然后递给他。
明天可是工作日,他不去上班也要出门的吧?一包冰袋消不去脸上的红肿,一个口罩总能遮住下半张脸的狼狈。
看他没动, 柳絮宁晃晃手指:“是不需要吗?”那她就收回吧。
手刚往里缩一寸, 梁恪言稍稍倾身接过:“刚需。”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的有趣。
柳絮宁如实说:“戴我脸上有点大, 戴你脸上应该刚好。”
他闻言,默了几秒, 最后笑着别过脸去, 那笑容里有点无可奈何:“是, 我也觉得。”
进房间之前,柳絮宁一闪而过的视线里,捕捉到他发红的耳朵,很快恢复正常。
·
大灯关着, 只有一盏壁灯微弱地发散着光芒,照在书桌一隅,玉佩色泽透亮,是上好的翡翠打磨而成。
梁恪言难得认真地去思考一件事,他不还能怎样?他扔了又能怎么样?
想算了又不想算的念头从头顶颠至脚尖。
梁继衷和他说过,这世上活的最痛苦的,除了穷人,就是有点道德却又不多的人。
他现在想想似乎的确如此。
夜晚痛苦地过去,晨光挣扎着上线。
梁恪言本就睡得浅,也没了浓浓睡意,索性起床准备去公司。他将玉佩交给唐姨由她转交,信口拈来一套于天洲刚刚送来的说辞。唐姨怎么知道这枚玉佩后头弯弯绕绕的曲折,连声应下,又让他吃饭。
吃过饭,梁恪言去楼上和爷爷奶奶告别。梁继衷一向起得早,此刻一般都在书房。梁恪言刚要敲门,就听见爷爷奶奶的交谈声。
最近运气上佳也不佳,昨夜听见周行敛的污言秽语,今天又发现一个小秘密。
·
月底有文艺汇演,节目清单上必然有舞蹈队一列,加上因为生病住院,柳絮宁缺席了好几次的训练。她向来不喜欢掉队,所以回学校后,上课、画画、跳舞,三点一线。
所有人都忙,除了谷嘉裕。没事可做的他恰巧听说阿k失恋的消息,算算又有好几天没见着梁恪言,于是在群里提了句出来喝酒。
梁恪言没回,所以谷嘉裕来奥庭逮他。
料想得没错,这人在酒店办公。谷嘉裕长叹一声,腿一弯倒在沙发上,随便抓过旁边一本杂志消磨时间。
刚一翻身,笔记本电脑旁一个小东西一下子抓住了他的眼球。
很普通,但是出现在梁恪言旁边就很不正常——一个白色的,柔软布料上点缀着小颗樱桃的口罩。
谷嘉裕很敏锐地嗅到了点东西。
“哎。”
梁恪言头也没抬:“说。”
谷嘉裕咳嗽两声:“你一个人住啊?”
梁恪言:“怎么,看见我肩膀上趴着的那个了?”
总说梁恪言死板又无趣,谷嘉裕是不赞同的,这人其实有点意思,只待有心人挖掘了。
“你那个口罩,干嘛用的?”他慢吞吞地说。
梁恪言反问:“你说呢?”
谷嘉裕哎呀一声:“行吧,算我憋不住。你谈朋友了?”
梁恪言看了眼他。
“我当然不是瞎猜的,这口罩肯定不是你会买的东西对不对,所以它出现在这里就很诡异。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好奇心太重,如果我有些话憋在心里是一定会憋死的——”
“我有喜欢的人了。”
梁恪言这话冒出得猝不及防,像平地砸出一道惊雷,惊得谷嘉裕把剩下的话一股脑全咽了下去。他张了张嘴,沉默片刻后好奇心猛涨,噌得一下站起来:“哎,瞧瞧哥们这七窍玲珑心!”
思忖一会儿,他的疑惑又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不是,你喜欢谁啊?怎么这么突然?我认识吗?”
回国也才没几个月,连阿k的局都很少出来,他能碰到什么人?
梁恪言玩着桌上那把打火机,他从来都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是享受火匣打开又合上的沉闷声响。心里那点难以言说又隐晦到上不得台面的想法在一点一点地发酵。
她的名字就在嘴边蠢蠢欲动。
说出来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有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