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发问众人的问题本不难回答,该配上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
只是不知为何,场面竟是陷入一瞬默契的尴尬。
片刻后,方才说话的那名仙人笑了一声,道:“林少宫主这是说得哪里话,我们仙道中人,如何屑于此等手段来提升修为,只是此事有趣,全当乐子闲聊罢了。”
百里安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那人,唇角微勾,道:“是吗?在下怎么看来仙友对于此事倒是十分艳羡向往得很啊。”
那人皱了皱眉,许是觉得百里安此番发言来者不善,他面上笑意也淡去了几分,道:“不知林少宫主有何见教?”
“见教说不上,只是觉得此地到底是昆仑净墟,举头三尺有神明,此山妖仙子民有无数,阁下在此客居之地这般高谈论阔,借以魂妖丹引动人心,似是在暗示这妖不仅能够用以炼器,收为灵宠,还能够入药材一般入药化丹,增长修为。”
百里安眉眼含笑,映着这灯火通明的夜色里,眸色灼灼:“阁下自诩与邪魔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仙族素来以慈悲之心问道苍生,以悲悯之性闻达六界,自诩胸下可装乾坤,可字里行间却容不下一个妖族。
将之收为灵宠,炼为器灵还不为过,如今甚至都打起了炼药入丹的主意,如此,原是不知妖仙一族在阁下的眼中,竟是于那些药圃之中任人采摘的草药无异。”
那人当即恼羞成怒道:“我从未这般言说过,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了!”
百里安脑袋微歪,上下打量了此人两眼,道:“观仙友身着打扮,似是真仙教弟子?”
那人面色顿时慌张了,他眼眸骤戾:“你究竟想说什么?!”
百里安摇了摇首,笑道:“言尽于此,倒是阁下想说什么,现在可以继续了。”
言多必失,继续说下去,反倒觉得是他有意针对谁而来。
百里安也就点到为止,至于其他,便让这些人自行悟去。
说完,也不顾苏婵的眼神阻止,直径离去,独留下那一群人窃窃私语。
楼台高处,两道身影凭夜色风雪而立。
女官青玄负手立于登高之处,将那云隐峰中一隅之地的交谈画面观得一清二楚。
她精致的眉眼间含着淡淡的嘲讽之意,轻笑道:“容黎君这赤练火音蚓倒是捡得恰到好处。”
尽管那人说得神乎其神,可黄金异雨之下,万妖异化暴走,回廊天渊更是绝死之地,在那种情况下,靠近回廊天渊的边缘地带,无异于自寻死路。
当然,青玄相信在这世上会有着不缺乏富贵险中求的胆大妄为之徒,会趁此机会,铤而走险地前往回廊天渊边缘地带试图捡漏撞上机缘的人必然会有。
但那个人,绝不可能是容黎君这种身尊体贵,养尊处优的道仙之子。
重赏之下,必有匹夫。
凭借着阿生门的背景实力,这批参加求妖试炼者中,自是有着不少容元耗费重金请来的死士为其子铺平后路。
说是恰逢机缘捡到那四乘妖赤练火音蚓,言辞之间看似幸运成分居多,可即便如此,黄金异雨失控之下,回廊天渊哪怕是边缘地带,其危险程度却也胜过神罚森林百倍不止。
容黎得此赤练火音蚓,怕是在无人知之地,所埋白骨之身不知几何?
而那魂妖丹,却为禁丹。
蓬莱素来与昆仑交好,曾蓬莱出过一个叛徒丹师,炼制出此损害妖仙性命的丹方,但尚未来得及将此丹方流落出来,便被蓬莱山中老一辈的守山仙人合力围杀之。
蓬莱山主也曾言说,将此丹方已经烧毁。
何以如今竟是生生炼去了一名妖仙,将那魂妖丹赐予了容黎君。
轻水女官倚着楼栏沉笑起来,道:“太平盛世之下亦有权势争分,点命授星冠,可谓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金仙牧西烈父子二人陨于十方城,其位自有人争,牧西烈死后,手底下的仙兵仙将以及仙府资源皆为一些实力底蕴强盛的道仙见机分瓜而去,其中所得利益最盛者,便是这阿生门了。
如今于道仙之众,这位容元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如今甚至都已经能够同蓬莱仙山做起了交易。”
青玄道:“敢服用魂妖丹来我们昆仑山,这位容黎君的心,也真是够大的。”
轻水目光垂下,落在人群之中方才那位高谈论阔的真仙教弟子身上:“那是高寒吧?君上身边的亲信之一。”
青玄知晓她想要说什么,眼眸微冷,道:“君上是个不长脑子的,他至多是这么多年来心中暗自不满娘娘事事压他一头,若说他对娘娘起了什么谋害的心思,仙尊大人第一个便饶不了他。”
轻水道:“纵然并未任何加害的心思,可他对娘娘的不满与不甘,却很容易成为他人刺向娘娘的一把尖刀。”
更要命的是,她们的这位君皇陛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沦为他人的手中刀。
青玄也顺着轻水的目光看去,淡淡说道:“有空便查查这高寒的来历吧?这家伙,看似言谈之间,都在艳羡容黎君,可实则却无不是在暗示这世间还有魂妖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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