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住了好几日,这天晚上,四月正泡在了温泉里。
阁楼是依着温泉建的,周边都隔着屏风,池边放有小几软榻,一进去里面便觉得一股热气袭来。
春桃跪在小几旁边给四月倒了杯茶水道:“姑娘泡久了,喝杯茶吧。”
四月接过来喝了一口,外头还隐约能听见山林的鸟叫声,泡在里面昏昏欲睡。
陈嬷嬷早已在阁楼上铺好了床铺,屋内也烧了几盆炭火,见到四月披着衣裳进来,就带着几个丫头退了出去。
夜里,四月让春桃吹了蜡烛,捂在被子里看着窗外的天空道:“春桃,这样惬意的日子会不会太安逸了。”
“我怎么有些心慌。”
春桃坐在脚踏上,头枕在床沿,笑着道:“姑娘是从前提着心习惯了,忽然闲下来不适应罢了。”
四月想了想,觉得也应是这样。
她又开口道:“我总觉得现在的日子有些不真实。”
“这里没有大太太也没有大夫人,更不用早上起一大早了,也不用费力讨好人。”
“那些规矩也没有了,要是能一直呆在这里便好了。”
春桃看四月在这儿住的这些天,面色是越发好了,不由笑道:“姑娘要喜欢住在这里,到时候顾大人来接姑娘的时候,姑娘就给顾大人说就是了。”
四月眼眸一垂:“他不会答应的,他从来都不会考虑我。”
春桃握着四月的手道:“其实有时候我瞧着顾大人也好说话的,好多事情都顺着姑娘,姑娘出了事也是衣不懈怠的照顾着。”
“姑娘这样的身份,能让顾大人这样照顾,已经十分幸运了。”
听到春桃的话,四月脑海里竟然出现了顾容珩的脸,她微微闭上眼,埋在被子里道:“不说了,睡觉吧。”
春桃笑了笑,才起身去隔间的床榻上去睡去。
许是有了身孕的原因,在庄子的这些日子里,四月几乎都是懒洋洋的,吃过了便去贵妃榻上靠着,呆呆看着远处山林发呆,就连绣工也没心思做。
又呆了半个多月,天气微微暖了些,也能有日头出来。
这日四月正坐在亭里往池塘里看鱼,一抬眼就看见林长青走了过来。
将手中的鱼饵扔到水里,四月惊讶道:“长青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林长青看着着烟色衣裙的四月,外面还披着宝蓝带貂绒的披风,手上捧着手炉子,发上一根玉簪子通润,耳上的耳坠亦精巧。
白貂绒围着的,那张露在外面的小脸,粉面红唇,眉眼娟秀,比起以往看起来,就像是金娇玉贵的娇小姐。
到底是富贵养人,他竟有片刻自卑。
林长青笑了笑:“我父亲带着账房去庄子清账了,所以我就清闲过来送东西。”
“虽说这里的野味倒多,不过也还是要送些精细的燕窝鱼翅,不然姨娘也该吃不习惯。”
四月怎么会吃不习惯,她什么都是吃得的,不过是近些日子顾容珩看她怀了身孕,便什么好东西都让厨房给送过来。
四月便道:“长青大哥说笑了,四月以前便吃那些粗饭,怎么会用不习惯。”
说着四月又对林长青道:“长青大哥可要坐坐再走?”
林长青就摇摇头:“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情多,大公子已经连着许多日子没回府了,外头萧家谋反了,叛军已经打到了榆关。”
“榆关一过,再有道城池就要打进了京城了。”
四月听了脸色一白,忙问道:“难道大公子也去前线了?”
林长青就点头:“圣上临让大公子为督师去榆关讨伐镇压,二公子也在前线领兵的。”
“也不知战况如何了,大夫人整日礼佛不管府里的事,大公子走前又将大夫人送去了寺里,现在府里惨淡一片,就怕出了事。”
四月一愣,不明白大公子为何,竟不知出了这样的大事,便忙问道:“那大公子是何时走的?”
林长青便道:“你来庄子的那日,大公子就一大早就往榆林去了。”
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前夜里顾容珩一点风声也未透露给她,还来与她挪揄说笑,四月心里头不知怎么担心起来,对着林长青问道:“萧家怎么会谋反呢。”
林长青摇摇头:“这些事情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
“不过萧家军听说勇猛,要是一过榆关,直抵往京城来,京城内的御林军定然是敌不过的,外省的兵力调过来也要些时日。”
林长青呵出口白气,搓着手往远处眺望过去,又道了句:“这场仗怕是不好打。”
四月听得心慌,后面林长青有说了些什么话,四月也没怎么听了,只是白了一张脸,想着要是真被叛军打进了京城,那在前头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不是危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