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心将手腕浸入水中,鲜血仿若朱墨, 迅速在一泓清泉之中晕染而开。
仙躯之血到底与凡血不同, 与水中天然灵气结合,竟化作一道晶莹的朱红星流, 绕着二人缓缓旋转起来。
沈知寒靠在君无心肩头,右手却被对方执起,轻轻一点, 便有血珠从食指指尖溢出,却未滴落, 而是被灵力包裹着悬浮于水面之上。
就在他指尖失去血液的瞬间, 一直兀自旋转的晶莹星流中却分出一缕极为细小的分支,从沈知寒光|裸的后心进入了他的身体。
同命咒的痕迹在仙血进入沈知寒心脉的瞬间被君无心发觉,他却微微一怔, 随即无奈摇了摇头。
他是与风不悯见过面的, 自然也了解对方的体质与这世间任何魔修都不同。
在堕神天渊中呆了一千年,风不悯的身体早已被天渊魔气污染的彻彻底底。他的触碰与魔气对于这世间任何活物来说都带着致命的侵蚀与毁灭之害, 因此根本不能指望他会为沈知寒修复心脉创伤。
三千年前那样的经历,再加上一千年独自在暗无天日的堕神天渊苦苦求生的经历, 从天渊之中爬出来的风不悯几乎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人”。尽管又过了两千年之久, 可对于风不悯来说, 能想到用同命咒为沈知寒转移伤痛, 大概已经是他最聪明的举动了。
君无心思及此, 十分干脆利落地将同命咒的残余能量抹除殆尽。
他抬手为沈知寒将额头的薄汗擦净, 又细致地帮他将贴在皮肤之上的濡湿碎发拨开, 修长手指却在撩过怀中人脖颈时猛然一顿。
与其余部位细腻皮肤截然不同的触感将君无心的目光吸引而去,便见一圈仍未愈合的齿痕并着血迹印在沈知寒颈侧,在白皙底色的映衬下明晃晃的,格外刺眼。
君无心眼中温柔蓦地褪去,眸光立时冷了下来,竟染上了几分凛冽的剑意。
“真是疏忽了,”他将沈知寒的头按入怀中,垂眉道,“手心捧了一百多年的宝贝,怎么能这样被人欺负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即便是在如此空旷的后山之中也没有激起一丝回声。可耳朵紧贴他胸口的沈知寒却好似有所察觉似的,轻吟一声,微微蹙起了眉。
“疼……”
鲜血仍旧源源不断地从君无心左腕涌出,又融合灵气化作光流缓慢进入沈知寒体内。重塑心脉之痛,君无心也经历过,自然知晓有多难熬,可若是此刻停下,前功便尽弃了。
他摇摇头,只得将人再度拥入怀中,完好的手一下下抚摸起沈知寒的后颈来:“乖,再忍忍就不疼了……”
一直装死的树叶终于被秀得忍不下去了,没好气道:“……您老这徒弟都一百多岁了吧?还这么哄???”
君无心眉梢一挑:“阁下此言差矣,寒寒不管多大都是在下的宝贝徒弟,有什么不能哄的?”
树叶:“……”
君无心也不出声了,仙血被他源源不断地送入沈知寒体内,同时修复着受损心脉与流失的生命力。沈知寒的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可君无心却轻咳一声,清隽面庞变得愈发苍白。
整个人一虚弱,身上无形的枷锁便似乎又沉重了些许,险些将他笔直的背脊压弯。
君无心默默忍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感,苦笑了一声。
尽管隔着茶盏,树叶还是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笑声,当即又道:“如何,开始疼了?”
君无心嘴角微扬:“没有。”
“此处又没别人,你瞎逞什么强?”
童音中掺了一丝担忧:“这还只是第一次而已,往后六次都会使你的痛苦越来越难以忍受,你确定自己受得了?!”
“不过是些小疼小痛,漱月还受得住。”君无心面上笑意反而更灿烂了,他抱着沈知寒,神色温柔细致,仿佛在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小疼小痛???
树叶气笑了:“好好好,看来吾的确找对人了!小辈,别怪吾没提醒过你,现如今你所背负的只是十之一二,待那枷锁完全转移到你身上时,损失大量精血的漱月仙尊恐怕会疼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你别忘了,”童声顿了顿,“时间越久,屏障越脆弱,你要承受的痛苦与重量便越多!”
“这枷锁,前辈不是已然背负万万年了么?”君无心声音顿了顿,“既已接过重任,漱月自然早有心理准备。”
修长手指顺着怀中人被水浸透的长发,他眼波温柔得如同波心月光,轻声道:“在他真正成长起来前,我会为他承受所有重担。”
清越嗓音在他胸腔与沈知寒耳畔共鸣,好似一片云飘过,带着轻柔与温存,将心口钝痛抚平,随即缓慢却又坚定地将沈知寒的意识从虚无之中拉了回来。
“你……”
树叶本想再对他这种作死行为再吐槽两句,却骤然闭了嘴。君无心也似有所查,微微低下了头。
沈知寒纤长的睫毛轻颤,似是要醒了,又好似陷入了梦魇,双眸禁闭,却不住低喃颤抖了起来。
君无心嘴角笑意逐渐凝重下来,却是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将目光落在了沈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