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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心中有些许诧异, 面上丝毫不动, 问道, “你不是时常去文锦楼去喝茶,一坐就是大半天。东方,你可是时不时提及文锦翁主,文锦翁主对你也是常有夸赞。”

他又看了东方朔一眼, “得了, 起来。”

东方朔起身跪坐在一旁, 再次向刘彻一礼,“陛下,卑臣与文锦翁主确有来往,也钦佩文锦翁主的才华为人。不过卑臣从未忘记, 卑臣是汉室的臣子,一切以汉室社稷为重。以社稷为重, 文锦翁主诚然不可为汉室皇后。”

刘彻气息发沉,眼中神色莫测,“哦, 何以见得?”

“陛下容秉”东方朔不若平时轻松散漫的模样,眉头紧紧拧着, 神色严肃,“其一, 士农工商,是祖宗千年来的规矩,农乃是社稷之本。社稷者, 土神谷神也。自黄帝开始三皇五帝,君王每年都要祭祀社稷,祈求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君王君后还要亲自插秧,养蚕织丝。谨奉社稷而以从,社稷乃是国之根本大事也。

文锦翁主开启南方茶山,丝织,药材,粮,奇珍,运北方皮毛,牛羊马匹,人参等于全国各地,渐成汉室第一个商人。各大世家逐利,群起而从之。百姓见之,更是不思耕种,纷纷不羡风调雨顺,而盼行商获利。

长此以往,国有地而无人耕种,国有商而无耕农,国有人而无粮。

文锦翁主虽然被馆陶大长公主收为义女,到底是商人出身。如若陛下迎娶其为汉室皇后,则会有汉室重商而轻农,舍本而逐末之危。”

伺候在一旁的黄明奇眼皮子一跳,手中拿着要端给刘彻的茶盏都抖了抖。

东方朔说的话,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黄明奇出身就是贫苦的农家,因为家里孩子太多才进了宫。

自文锦翁主来到长安开始做茶叶丝绸生意以后,长安但凡手里有点余钱的世家官员,无不跟风做起了生意。

其中原因太容易懂了。

文锦翁主出身的卓氏因为卖茶,从小小的蜀中一个商家,成为了连仆人都穿得起绫罗绸缎的富家老爷打扮,文锦楼的一个管事一个月的月钱就是一金。

文锦楼里面的茶叶来自蜀地跟南方百越,加上茶博士伺候,一顿茶吃上几金再正常不过,这还是不算是独立的院落,歌舞伎服侍,或者叫上人说书的。

文锦楼现下每一季举办的品茶大会,俨然成为了五湖四海的盛事。每次品出的茶叶,立时就会身价涨上百倍。获胜的茶商,顷刻便会拿到诸多客人的邀约单子。

没有人会去质疑文锦楼,也不是没有人也举办这样的品鉴会,但架不住文锦楼才是第一个做茶叶生意的商家,最懂茶,最会侍弄茶叶的茶博士都在文锦楼。

别人想重金挖文锦楼的茶博士,可是文锦楼的茶博士都拿着文锦楼的分成,又有全天下最大最全的茶园,最好的储存加工师傅,傻了才会离开文锦楼。

卓氏发了这么大一笔财,文锦翁主更是揣着金山。

前阵子黄河在侉子决口,文锦翁主一下捐出了二十万两黄金,几乎是汉室半年的所有税赋,简直让所有人都红了眼。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从商到底多有钱。

黄明奇自己家都投了钱去做生意,几个兄弟都去行商,据说村子里能走得动的壮丁也都去从商了。

侍弄田地一年能得多少进项,日头再大都要下去查看秧苗浇水灌溉,再下雨都要下田插秧割禾,光那田地里的蚂蟥虫子都能把人咬下一层皮。

种地的农家,向来都是最苦最累的,可是辛苦一年,交了赋税之后,只勉强糊口罢了。

行商一趟,若是运气不差,可以稳稳赚了好几金,那可是种地半辈子都得不来的进项。

这样能够挣得更多,也不用更苦更累的日子,比种田种地可是好太多了。

刘彻眯了眯眼,端起黄明奇沏的峨蕊茶,不辨喜怒地开口,“在东方看来,若朕迎娶文锦翁主,便是重商而轻农,舍弃汉室根基?”

“陛下,孝文皇帝,孝景皇帝皆是轻徭薄赋,劝课农桑,方才有了文景之治。陛下为汉室守成之君,凡事必三思而后行。”东方朔立时接了一句。

事实上,东方朔拿着刘彻的祖父父亲来说刘彻,再说刘彻是汉室守成之君,无论如何都是僭越了。

谁愿意被指着鼻子说,你祖父父亲是这么做的,他们这么做十分成功,所以你也要这么做?

文景之治是刘彻继承下来的家业,也是他逃脱不开的阴影。

他的治下,无可避免地要被后世更加苛责,必要取得比文景之治更加辉煌得多的功绩,方能得一个英明地方的身后名。

因为他有祖父跟父亲替他打下了一份庞大无比的家业,若是不能青出于蓝,便是碌碌无为,便是无为之君。

他是要跟秦始皇一般开创不世之功业,经天纬地之君王,怎么能是无为之君?

“东方朔,你可知国者,何为国之根基?”刘彻把牡丹茶盏放在了梅花案几上,转头看了一眼黄明奇,“这是女君亲自做的茶?”

黄明奇欠身笑道,“陛下圣明。女君方才派人送了这些新做的茶过来,还配了女君亲自做的桃花糕跟杏仁酥。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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