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檀是有些心虚的。
虽说让晏归尘经受鏖刑的人是许念慈,但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原身,如果不是他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晏归尘送到戒律堂,又交待许念慈“好好管教”,晏归尘不会伤得这样严重。
而原身对晏归尘做过的坏事,可远不止这么一件。
抢占他的寝殿,赶他去住简陋破败的草屋、克扣他的修炼资源,号召众位同门对他欺压排挤、寒冬腊月勒令他在风雪中跪上三天三夜……
现在他顶替了原身的身份,原身做过的事情,就是他楚青檀做过的事情,桩桩件件,历历分明,无可辩驳。
这次更是险些害他丧命。所以晏归尘若是心中有恨,想反抗想报复,那都再正常不过,楚青檀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理解归理解,造反那是绝对不行的。
他迎上晏归尘的目光,少年清亮的瞳孔微缩,眸子里幽光闪烁。楚青檀冷下脸,用不悦的语气道:“怎么,你想与我动手?”
晏归尘一惊,想起眼前这位是什么脾性,漂亮的眸子似有怯意。苍白的唇瓣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紧张的人不止他一个,楚青檀身体紧绷,已经做好了只要对方有任何攻击倾向,自己就立刻抽离的准备。
半晌无言,晏归尘到底是身负重伤,没剩多少力气。楚青檀感到手腕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于是顺水推舟道:“现在放手,我还能饶过你。”
气氛凝滞数秒,晏归尘听话地慢慢放手,苍白着脸无声垂眸,半点也没有在戒律堂与妖兽对战时野性放肆的模样,反而透出几分羊羔般任人宰割的顺从。
楚青檀没想到他这么听话,心里浅浅松了口气,不造反就好说。他将取出来的骨刺放到一边,将升级版金疮药敷到伤口周围,最后用纱布包扎。
晏归尘是个很让人省心的病人,不说话也不乱动,不必楚青檀说也会配合疗伤,哪怕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也不喊痛,偶尔实在受不住了,便默默攥紧被子。
楚青檀瞥他一眼,手上动作放到最轻。
这人……总给他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
原来男主在成为三界至尊之前脾气这么软的吗?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难怪不管反派还是炮灰,都喜欢骑到男主头上来撒野。
晏归尘的额角滑下一颗汗珠,尖锐的痛觉让他有些恍惚,他看着并不熟练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楚青檀,眸光闪动,紧紧攥住指尖,叫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的不安。
处理完伤口,楚青檀转身净手,指甲缝里的血迹难清理,他洗得慢,铜盆里的水逐渐染成红色。洗完手一转身,床上已经没人了。晏归尘静静站在床边,眼睫垂下,看着身上缠满的纱布出神,像个打满补丁的布偶娃娃。
察觉楚青檀看过去的目光,他轻轻抬头,声音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清朗,却没有少年人的肆意张扬。
“师兄你……为何救我?”
救?
把人害成这样的是原身,楚青檀自认为不过是在收拾原身留下的烂摊子,救命之恩实在谈不上。况且以原身的性格,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向来厌恶的师弟伸出援手?他巴不得对方血流干净死了才好。
楚青檀嗤笑:“谁要救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不希望你死在我床上,晦气。”
师兄说话一如既往的不客气,晏归尘听后却反倒松了口气,比起司空见惯的冷眼,没来由的善意更让他无措。
他看向自己方才躺的床榻,被褥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一起,榻上有大片斑驳血迹,轩窗大开,初冬的寒风也吹不散屋内的腥气。
“对不起,弄脏了师兄的寝殿,我愿意受罚。”
晏归尘赤着上身,单薄的身躯上裹满纱布,血迹斑斑。如同做过千百次那般熟练,他低头跪下,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责打。
师兄嫌他脏,从不允许自己碰他的东西,哪怕沾染了毫分都是要受罚的,今日的这顿打,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他垂首盯着木地板,眼前忽然一黑,一件干净的宽大外袍兜头罩过来,带着陌生的馨香,像是被冬日暖阳照过的梅花,干净清雅,与他身上的污秽截然不同。
师兄的语气还是那样冷淡,却不似从前那般刺人。
“我让你跪了吗,起来。”
晏归尘愣了下,伸手将头上的外袍拉下,叠好抱在怀中,不解。
不罚他么?
楚青檀移开视线,背过身道:“三日后师尊便会归宗,这三天时间你待在寝殿不许出去,一日三次按时上药,若师尊回来时看出半点端倪……呵,明白我的意思吗?”
晏归尘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但其实师兄并不需要担心师尊问责,因为只要他的命还在,金丹还在,师尊便不会惩罚师兄。
但他当然不会把这种事情说出口,只默默应是,就听楚青檀又道:“师尊若是问起你身上的伤……”
晏归尘乖乖道:“是我不服管教冲撞了师兄,师兄略施小惩,不碍事的。”
楚青檀满意点头:“还算识相。好好呆在这里养伤,不许乱跑,需要什么就告诉连竹,他会安排。”
晏归尘双手抱着衣服,看着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