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逐渐收拢,深蓝的夜幕伴着繁星蠢蠢欲动,
对上昔寒的目光,他神色旧:“夜间山野路难,非实在不便,不如先客居此地一晚。”
说得也是,酒馆可以晚一点开张,也当给自己时间规划一下以后的营生,
还有一点是,昔寒转头看向温迪,
他陪自己跑一天了,虽然自己知道钟离的身份,但于温迪而言,或许就是一位久未蒙面的好友,
早上那么仓促能说什么,她决定留下,也是他们两人叙旧的时间,
至于自己,她又看向钟离,
钟离依旧目光平和地看向他们,
他总是这样,明明身处尘世,可面对世间的一切,又是旁观者的神态,
明明那些崩塌于眼前的也曾令他苦楚,但他总是表现得不悲不喜。
无意逐鹿。
神明都是这样吗,
巴巴托斯那日看向自己时,也是这般吧。
昔寒叹了口气,询问温迪的意见,
少年眼底的温柔有些复杂,是昔寒看不明白的情绪,他点了点头,
胡桃的声音将几人之间的沉静击碎,她拉过昔寒的手跑向往生堂,“这就对了嘛,走啦走啦这里难得这么热闹,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钟离跟在后面无奈地提醒:“堂主,您尚未到饮酒的年龄。”
胡桃原地停顿,如果不是昔寒拉就要前倾跌倒,
她嘟囔着脸回头,将“客卿真扫兴”憋在心里,换成了一句故作成熟的:“客卿提醒得有道理,本堂主不喝就是啦。”
*
晚饭过后,昔寒坐在客房窗前的桌子边,查点着最近的账目。
借贷科目看得头晕眼花,她忍不住揉眼。
温迪在屋子里对着窗外的月亮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昔寒那边的光始终亮着,
不一会他听到了脚步声,
出门看去,是钟离,
他对昔寒说:“许久未见,一同走走?”
昔寒点点头。
而后便是开门的声音,昔寒披着袍子同钟离往后面的树林走去。
*
两人在树林间走着,说了些近年来发生的事,
昔寒说自己这个冬天又活过来了。
钟离道了声:“那就好。”
身侧的女孩身上是熟悉又陌生的花香,
也是在她走后,在她留下的信中他才知她原身的花叫塞西莉亚。
“你刚来的时候不爱说话,弥怒好几次以为你是个哑巴。”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件往日的趣事,
昔寒笑出了声,
夜晚结起的露水滴落,“啪嗒”一下,
钟离抬头,看了眼树梢上一晃而过微亮的风,心中了然。
回忆起了往事,昔寒长长地呼了口气,“说起弥怒,那时候他说要给我设计衣服。”
钟离记得这件事,“不过你以袖子过于宽松行动不便谢绝了。”
“是啊。”昔寒踩到了一根枯树枝,断裂的声音在夜晚格外明显,“弥怒还为此伤心了好久,直到魈被他烦到受不了了跟我说了后我才知道。
钟离鼻息间带着点笑意:“所以最后你还是穿上了。”
“不过,”昔寒走到钟离的前面停下脚步,看着青年的眼睛,笑了起来:“他还给你设计了好几套奇怪的衣服,被我发现了后拿着几坛酒收买我让我不要告诉你。”
钟离挑眉,“哦?真的假的?”
昔寒转身继续走着,“当然是真的,”
要不是那几瓶酒,她又怎么会醉得一塌糊涂,然后拉着摩拉克斯听自己边哭边说着巴巴托斯。
那时候的摩拉克斯刚刚结束一场战争,回来便看到了喝醉的昔寒和手足无措的弥怒,
在几个夜叉以及归终的劝慰下,昔寒才从树上下来,不再说自己是一只飞鸟。
但很快又缠上了战甲还未卸下的摩拉克斯,
于是他只得坐在树下,听着少女絮絮叨叨地说着直到说累了睡过去。
今夜的星星很亮,
两个横跨了历史的人说了许多往事,
昔寒再次停住脚步,
“摩拉克斯。”
许久未听见的称呼从女孩口中喊出,钟离迟钝了一下,“嗯?”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那时候,归离集的伙伴们崇拜敬仰摩拉克斯,可也因为这份敬畏,使得他们一见到帝君就束手束脚的,
也就是归终、萍儿以及她,会在摩拉克斯的面前小闹一把,
然后夜叉等人则会躲在一旁的草丛里看个热闹。
等帝君走后,再叽叽喳喳地一起笑上一通,
魈总是躺在树上也不说话,看着坐在草地上的几人,有时他会吃一个苹果,有时候则是被无奈地喊下去。
但总有被逗笑的时候。
钟离回答她:“挺好的。”
今夜有点冷,
昔寒搓了搓手。
钟离瞥了眼她发尾粗糙的木簪,“换了?”
“啊啦?”昔寒转头顺着他的目光摸了下发尾,想到什么似的,”对,那根碎了。”
钟离抬起目光,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