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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走近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他正在抽条,显得身体瘦削,此刻坐于荀昭榻边,给他炫耀自己刚抓到的蝈蝈。

“我刚捉到的,迫不及待拿给你看,叫的可欢。”,荀昭凑近一听,那青碧的葫芦里,果然叫声清脆洪亮,面上便漾出浅浅的笑容。

司马朗见他笑了,也跟着他一起赏玩。

“今天吃冬笋炖肉吧”,荀昭给玉珍说了主菜,其余小菜自是她们挑几样跟着端上来。

“今年的笋长得好,我见他们剥开便清香阵阵,这样的笋炒咸肉最适合不过。”司马朗让他说的垂涎欲滴,“来救你果然没来错,这几天在你这里我可算见识到了,会享受的和不会享受的就是不一样。”

一周前司马朗急匆匆的拿着他太父颍川太守司马儁的简犊赶到颍阴的时候,知道荀昭跪晕过去,便一直留在这边照看。

荀昭一向会吃,不合他心意的东西入不了他的口,本来汉代常用的厨具只有釜,鼎,鬲几样,让荀昭折腾着愣是用金贵的铁造了锅,又因着他打造了各样模具,玉珍也为了满足荀昭各种奇奇怪怪的要求练就了一身好厨艺。

最后的晚饭除了荀昭要求的冬笋炒肉,还有一大锅冬笋雪菜豆腐汤,拿筒子骨熬汤为底,加鲜冬笋、嫩豆腐、香菇、雪菜,汤鲜味美。并几样小菜,和一盘胡饼。

“尝尝这个”,荀昭舀了一勺豆腐,嫩豆腐浸入鲜汤,入口即化。司马朗不是外人,两人便合用一案,更是将其搬于榻上,饮茶吃菜。

“你病了这许多天应该不知道”,司马朗一面撕着胡饼,一面与他说:“袁公起复,官复原职为司徒,不久便要到京上任,所以宴请汝颍名士,你倒是好的是时候,咱们到时在宴会上又可以见面了!不过我可得回去了,到时和我太父一起去。”

“既如此,可真是一件大喜事。”荀昭与他道别,又让玉书送他。

荀昭面上已经看不见病色,自从他病了那昏昏沉沉的一周,众事不晓,才知道他病了之后,荀爽亲自前往颍川郭氏致歉,并将荀采带回,只是姻亲已结,也就只当名义上的夫妻,实则两地分居。

想到这里,他招招手,问玉珠:“阿姐这几日身体怎样?”

玉珠道:“女君这几日好些了,只是吞咽还是有些困难,只能喝些汤水,府医说再将养些时日便好。”

荀昭放下心来,又道:“这样就好,准备准备,我要去见阿父。”

玉珠给他穿了件浅绿叶纹的襌衣,外又罩了青碧的半氅,配了碧色玉环,显得整个人如青葱少年般清秀。

这个时间是荀爽为经做注的时间,收拾完过去果然恰好荀爽事毕,见他来并不吃惊,谴退其他仆从,书房里只有荀爽和荀昭两个。

“身子可好些了?”,荀爽长叹一声,先开口道。

“已经大好了。”荀昭答。

“看过你姐姐了?”

“只是听闻姐姐身体好了许多,还未去看。”

荀爽见他言语之间恭敬有礼,却不复往日亲密,凝视他道:“在阳翟那件事,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荀昭知道父亲罚自己是为了自己好,但是还是委屈,荀爽就那样不眨眼的让他在外头跪了两天,又兼对他做主将荀采嫁与郭氏有一腔邪火,此刻听他来问,不由赌气道:“儿做的是不妥,莽莽撞撞冲了进去,还顶撞了郭老夫人,险些辱我荀氏门楣,幸得父亲周旋。”

荀爽见他这样子,不由笑道:“元儿,你在生为父的气。”

荀昭垂头:“孩儿怎敢。”

“你这样憋屈,这里没有别人,又不会治你不孝之罪,何不畅所欲言?”

荀昭教他这样一激,如何不倾倒心中的一腔愤懑:“这次的事教我来看都是阿父的错,若是儿晚去一步,姐姐与我此时已然是阴阳两隔!”荀昭说着泪盈满眶:“父亲设计把我支开,长姐成亲这样的大事我作为亲弟竟然要靠别人告诉我,一个人面对颍川郭氏一群人,奔走四天回来阿父还要我在外面跪了两天,儿心底着实不平!”

他痛痛快快地说了一通,边说边哭,终于把堵在心口的块垒都吐干净,此时抬头看荀爽,见他神情平静,面上并无愤怒之色。

“这件事,是为父做的不对。”

荀昭不由震惊,由于汉朝以孝为尊,荀爽又极其好面子,这可是第一次听到父亲认错。

“为父是没有想到采儿性子如此刚烈,其志竟不输男儿,只想着给她找个栖身之所,是我错看了。只是后面的事情,行错一步你就要落上一个不尊礼法不敬长辈的名头,为父已经六旬之人,拉下脸说和倒不算什么,可你还这么年幼,怎能毁在这件事上?为父狠罚你之苦心你可明白?”

听了这剖白,荀昭哪里还能坐的住,忙扑到荀爽怀里,“阿父!是儿辜负了阿父的一片苦心,真是羞愧难当。”父子两个相拥良久,父母之爱子,为其计深远。

“来年三月,袁公要召汝颍名士并天下大儒赴宴,第一日宴世家大族,第二日宴经儒名士,你到时与为父一起,也好为你引荐。”荀昭自是应下。

暮春三月,春服既成。

今天是汝南袁氏设宴的日子,广邀天下名士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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