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几个人突然感觉到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
石门外的人皮俑就如同皮影戏里的吊线纸人一样,忽然开始缓慢地移动。
它们面带微笑朝着石门走来,一个一个进入主殿内,坐在了宾客席位上。
主殿内,轰鸣声传来。
就像是身处一个巨大的声腔内,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剧烈的震动。
丝竹管弦声震耳欲聋,台上的歌女舞女应声而动。
一切就好像草台班子,似是在上演千年前的唐宫夜宴。
疯爷飞快反应过来,用纸团堵上耳朵,又拿双手捂住,但仍然被震得五脏六腑都难受了起来。
旁边胡昊几乎是拔腿就要跑,被段湮一把拎住后脖领子。
他冲胡昊打了个手势,面无表情抓着他,找了一桌没人的席位坐下。
疯爷他们先是一愣,缓了片刻,咬咬牙跟着他一起走进宾客席上。
台上人皮俑舞姿优美,身姿轻盈翩翩起舞,身上裹着薄纱汉裙,半是蒙面。
段湮斜眼看去,就见旁边的人皮俑正做着斟酒的动作,但面前的杯盏空空如也。
入座的纸人将空无一物的酒盏端起,一饮而尽。
他也学着它们的样子,象征性举杯。目光一转,就看见了旁边站着的黑僧。
他站在主殿的右后方,不知什么时候,那个位置似乎多出来了一堆人皮俑。而他就站在它们当中,袈裟遮面,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中。
段湮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盯着台上的人。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高台上舞女应声而动,动作愈发流畅,全然没了刚开始时候的僵硬古板。
她们眼波流转,眉眼含笑,扫过台下众人,面露羞怯。
耳边琵琶编钟声声入耳,绵长悠扬。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旁边的宾客拍手叫好,大宴一片歌舞升平。
段湮拿起桌上的酒杯,目光一顿。
杯盏旁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块黑色的石头。
那石头非常特殊,轻如蝉翼。当中有一个圆圈的凹痕,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眼珠子。
段湮心下惊叹,这并非是人工雕刻,而是天然形成的痕迹。
他下意识将石头抓起,摆在盘中。
石头与银盘上的凹陷处刚好契合,仿佛摆在面前的就是一道精美的菜。
忽地,段湮感觉到右肩一阵疼痛。
他浑身一抖,精神似乎霎时被抽离,眼前流光溢彩的一切骤然消失,他猛地回头。
旁边斟酒的女皮俑几乎与他贴脸,快要坐在他怀中一般。
身后,是黑僧带着冷意的双眸。
段湮飞快起身,只觉得头皮发麻。
一转头,就见坐在他左边的胡昊,此时双眼失焦迷离,正如痴如醉看着台上的舞女。
她们依旧是僵直如尸的动作,但却目光含笑,直勾勾盯着胡昊。
这不是唐宫夜宴。
这是群鬼盛宴。
一瞬间,段湮明白了之前那句话的含义。
他猛地站起身,转头与黑僧对视一眼,飞快猫着腰走到胡昊旁边。
此时,胡昊正喝着不存在的酒,另一手揽着那女皮俑的腰,整个人陶醉其中,仿佛真成了座上宾。
段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胡昊眼神迷离转向他,目光停顿了片刻。
下一秒,他就看见了坐在自己身上的人皮俑,整个人“嗷”一嗓子弹跳起来,目光惊恐地盯着她。
从他的口型中,段湮能看出骂得很脏。
胡昊心悸一般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黑僧将其他几人叫住,很快众人围坐在了桌上。
几乎所有的桌上,都摆放着那种黑色的石头,唯独只有这个不是幻觉。
疯爷拿着石头看了半晌,眼里放光。
其他几人也是如此,脸上爆发出一股热烈与迫切。
段湮眯了眯眼,看来这就是他们要找的石头了。
疯爷大笑着将那些石头收起来,其他几人也纷纷将石头放进自己的包里,每个人都塞得满满当当。
段湮默不作声看着他们的动作,目光却落在旁边的黑僧身上。
他也站在一旁并没有动作,目光一如之前的淡漠。
仿佛这些石头价值多少钱与他无关。
段湮微微皱眉。
他不为石头,那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保护这些人吗?
还是……为了这个地方?
好像不论是哪一种理由,看起来都十分牵强。
段湮没有开口,静静站在一旁。
当所有石头都被装进背包后,周围的丝竹声骤然停止,那些原本在舞动的人皮俑纷纷停下了动作,目光直直盯着他们。
原本几人正一脸热切与兴奋,此时面对主殿内几百个人皮俑,也是面色一僵。
胡昊嘴角抽了抽,低声道:“难道只给看,不给拿?”
他说着,与疯爷对视一眼。
目的已经完成了,当下的任务就是出去。
至于这地宫,他们半点兴趣也没有。
疯爷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紧张的神色,尽可能放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