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范凌几乎看见了那几根纤指探了进来,透进来的日光洒在上面,泛着如玉的光泽。
嘴唇不可抑制地颤了颤,范凌几乎是失声喊了句。
果然,那只手停住了,没再探进来,范凌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大人你怎么了?”
李青芝本就紧张着,被东家这一喝,也乱了方寸,有些慌乱道。
范凌看着帐外那道模糊倩影,纤细窈窕,全然不似惊蛰,他怎就开始没看出来?
一边拢着衣衫领口,一边蹙眉问道:“怎么是你,惊蛰呢,让他来服侍……”
虽然隔着帐子,景象有些朦胧,李青芝还是能看清些里面的人是何种模样。
好似在收拾自己身上的衣衫?
那副惊慌扭捏的姿态,搞得好像自己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而他是个黄花大闺女。
李青芝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想笑又不敢笑。
“是我让惊蛰将这差事让给我的,我现在是大人的丫鬟,这便是我分内之事,大人莫不是不喜我服侍?”
李青芝听东家有要赶她的意思,心里有些急,忙追问着。
庭院也不用日日扫,几棵树也不用她日日浇水,打水烧水这等重活粗活也不要她做,若是连东家都不要她服侍,那她这个丫鬟当得委实虚了些。
明晃晃地在人家吃白饭,这种感觉让李青芝羞愧。
所以她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站稳脚跟。
心绪一急,自然声音也听着带了几分委屈急切,使得范凌咽下了接下来让她回去歇着的话。
范凌是个得过科考魁首的读书人,虽说不上多细腻,但此刻也能体察出眼前少女的几分心思。
惶恐、不安,还有几许无根飘零的彷徨。
就像是雨夜里,一只猫儿想要寻一处栖身避雨的地方。
察觉到了少女这番深藏于深处的情绪,范凌便不好张嘴赶人了。
将帐子掀起,范凌也没要李青芝,自己三两下将帐子挂了起来。
“先穿衣。”
中衣堪堪遮住了肌理,但遮掩不去那俊挺的身子,李青芝双眸不敢乱瞟,忙机灵地去拿一侧木架上的淡青色官袍还有腰带。
学着岫玉和琉璃服侍她那样,李青芝凑了上去就要给东家穿上,却不想衣裳直接就被人抢了过去。
少年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耳廓隐隐有些泛红道:“惊蛰尚且不如此。”
听这话,李青芝难为情了,嗫喏道:“失礼了。”
谁知道呢。
李青芝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
见人自个将腰带也扎上了,彻底没自己的事了,李青芝就干了个拿衣裳的活,心里怪怪的。
然看着人往镜前一坐,李青芝忙跟了过去。
“大人,这个总该需要我了吧?”
束发自己可不甚方便,李青芝发现了一个自己绝对能帮上忙的机会。
少年人发质粗亮,但丝毫没有蓬乱之感,皆柔顺地披在肩后,不期扭头瞧她,李青芝心下涩然。
乌发黑亮,衬得肌肤冷白,让李青芝窥见了少年先前是何种玉白肤色。
“你会替男子束发?”
言语间带着掩饰不住的诧异,范凌看向少女问道。
李青芝见自己终于能帮上忙了,嗓音中尽是欣喜,欢快道:“会的,大人。”
说着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了少年身后,伸手就捧上了少年披在脑后的黑亮发丝。
李青芝倒是没什么,只觉掌心发丝粗实黑亮,一瞧便是极康健的身子才能养出来的头发,不像她,阿娘说她早产了半月,到五岁头发都稀疏发黄。
然范凌这边便没那么平静了。
他只觉少女那双手仿佛带着鬼魅术法一般,只是虚虚触在自己的发间,那股若有若无的酥意便随着乌发传至四肢百骸,让他肌骨酥软。
他心中惊骇万分,然身体却一丝抗拒之意也无。
明明方才晨起清醒得很透彻,然如今却昏昏欲睡了起来,像是午后困顿。
这小丫鬟确实没有哄他,她确实会给男子束发,且手法轻柔有度,比惊蛰那个技艺粗糙,偶尔还扯着他头皮的强。
簪冠一戴,便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