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各种借口托辞在心里过了一遍,沈恩慈接受事实,颤声开口:“你一开始就知道。”
本该是问句,说出来却变成陈述句。
陈泊宁敛目,没有否认。
一瞬间,羞臊、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
“早知道你不告诉我?!”
她从头到尾的小聪明,自以为是的小花招在陈泊宁早就知晓实情的前提下变成笑话。
难堪窘迫,她像跳梁小丑一样。
在他面前演了那么久,结果别人早就心知肚明,看她表演不过像看场好戏。
任由她无知无觉地沾沾自喜。
丢脸,无措。
沈恩慈耳红面赤,拿碗的手止不住颤抖。
陈泊宁下床走到她身边,声音清淡:“这不是坏事,比小时候聪明。”
应该是想安慰她的。
可话落到沈恩慈耳朵里却全然变了意思。
比小时候聪明了就是说她变了。
变得虚荣拜金没以前可爱了。
沈恩慈骤然觉得无地自容,有些下不来台,只好大发脾气掩饰心中不安。
她用力将手中的碗朝地上砸去,碎片飞溅划伤手指,刺眼鲜血凄厉地往下滴,落在无暇白瓷碎片。
沈恩慈不感到痛似的,表情甚至有些事不关己,完全撕掉假意或她自己都尚未察觉到的真情面皮,冷淡开口:“我变了?”
陈泊宁的拆穿像一记凌空的耳光重重落在她脸上。
他明明一直知道却不告诉她,看她像看笑话。
沈恩慈丢了面子,说起话来不管不顾。
“我有什么资格不变?这社会的规矩本就是成者为首不成者为尾,人心险于山川,宁为我为刀俎他人为鱼肉!”
“我要是不争不抢不计算,这夜夜笙歌的十里洋场何时才会有我沈恩慈立足的一刻?”
她咄咄逼人。
“你说我变了?当然!”
“我不靠自己还能靠谁?”
“我凭什么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凭什么?!”
沈恩慈恼羞成怒,热意蔓延至耳根,绯红一片。
陈泊宁被说得愣住几秒,极度坦诚低声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即使他原意本非沈恩慈所理解的那样。
但沈恩慈现在很生气。
让沈恩慈生气就是他的错,犯错就道歉。
厚重浓稠的喘气声,沈恩慈面色煞白,呼吸过度。
惊恐发作。
陈泊宁想上前为她掩面却被重重推开。
“滚开!”
沈恩慈气上心头,抽开床头柜取出自己的证件,出房间门前不忘警告陈泊宁:“我们到此结束!如果你在其他人面前戳穿我,别怪我和你鱼死网破!”
她去车库开车回自己的公寓,一路疾
驰,泪不断上涌模糊视线。
好在夜深车少,没生事端。
沈恩慈自顾自陷入自己的情绪,没发现后面有辆车一直紧紧跟随。
看见她安静到家后守到清晨才独自离开。
-
沈恩慈把陈泊宁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个透彻,大半个月,两人没说上一句话。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陈泊宁早就知情这件事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明明早就想好过任何可能性。
怪只怪她动心太快太早。
好让这件事成为一把锋利的剑狠狠往她拆卸下防备的心里扎去,太痛。
十几年前陈泊宁一声不吭不辞而别,而今回来又像玩老鼠一样把她掌握掌心。
看她幼稚到离谱的小把戏,随心操纵进程,等她放松警惕再重重一击。
两次。
说到底她还在记恨当年。
好在人总有进步,沈恩慈很快收敛没必要的情绪,把事情重新拉回正轨。
不幸中的万幸,没一头热把与陈泊宁的私情公之于众。
陈羡也没把她说要解除婚约的事当成正经话。
徐妍陪着她试婚纱,沟通婚礼细节,场地喜帖,一一挑选,而陈羡竟洗心革面似的,事事陪同一起。
婚期将近,所有准备都进入最后敲定环节,沈恩慈索性住进陈家,方便紧锣密鼓的婚礼事宜。
陈泊宁住回了陈家,两人在同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却始终对双方保持礼貌态度,疏离得恰到好处。
太过正常反而显得不正常,连陈羡都看出来了,主动问她:“你和我哥闹矛盾了吗?”
沈恩慈先是惊讶,而后很快收起心虚,淡淡道:“没有呀。”
“我和泊宁哥本来就没什么交集。”
陈羡半信半疑:“那之前那么多事……”
他思维活络了几秒,迅速自洽,“我就知道我哥是爱屋及乌。”
陈羡反过来劝沈恩慈:“不过我们都快成一家人了,你俩不可能一直这样啊。”
不知道两人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陈羡笃定,一定是发生矛盾了。
他摸了摸鼻子,以此当借口:“这周末一起去露营吧,叫上我哥箫杭他们。”
“顺便带你认识一下我的朋友们。”
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