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处有一层薄薄的剑茧:“像我这只手,可是喂了它们不知多少次,才长出一只适合握剑的手来。”
真的假的。
琼慈听得毛毛的,等薛白赫伸出手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你……你……”
以她浅薄的经验来说,这时候应该安慰对方。
可她并不想安慰薛白赫,也一点也不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接了句,“也算因祸得福,等到了我们青阳郡,也算你是肢体有残,可多领一份补助。”
薛白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骗你的大小姐哈哈哈哈,我从小精通隐匿和逃遁术法,在这混得如鱼得水。”
真的有病吧这个人。
琼慈很生气:“薛白赫!你真讨人嫌!”她绝对不会再信这个人说的一个字!
生气的神色也很生动,薛白赫想,真好玩,流云郡的生活只有打打杀杀和……,实在太无聊了。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没有放任大小姐去死,也不算是失策了。
*
琼慈自被薛白赫骗了一通之后,彻底不想再搭理他,接下来两天便在城中逛了逛。
这无名城确实隐藏了不少妖物,她怀中的鉴妖玉发热就没有停过。
她所住的客栈是凡人所开,但是这些在此地居住已久的凡人,似乎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对妖物之事一句话也不敢多提。
琼慈也只能暗中杀了数十只妖,还得小心隐藏行踪。
妖物将凡人豢养在此,随意便夺人性命,竹南谢氏对此不管不顾,甚至大加促成。
琼慈将所见所闻都记在留影石中,只等带回青阳郡呈给家主。
薛白赫母亲忌日那天,流云郡的天更显雾蒙蒙的。
琼慈来到薛宅,手持连青伞,离薛白赫远远的。
黄色的纸钱被火焰吞噬,只留下一地的残灰,和风里飘飞的灰色的烟。
薛白赫脸上看不出悲伤,一脸平静,似乎絮絮叨叨说了些生活琐事。
但琼慈也没太听清楚。
这天,城中的人更少了,靠近薛宅的地方更是见不到一个人影。
琼慈百无聊赖地看了看薛宅的风水,虽然她阵法学得不是很好,但就算以她只通皮毛的知识来判断,这个宅子的选址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
不像是适合人住的地方,阴气浓得可以养小鬼,煞气重得可以充当大杀阵的阵眼。
她转瞬想到薛白赫不会说人话的性格,又觉得和这座宅子很配,于是又点了点头。
薛白赫凝视着火焰如同蛇一般吞噬周遭,又慢慢地燃尽最后的余晖。
他用剑在左手臂上划了一道,血滴落在黑色的纸钱余烬之上,一滴、两滴、血流如注,不一会便浸透了石板。
风吹起灰烬和败叶,露出地面上一些弯弯绕绕的纹路,若是有精通阵法的大师在这里,想必能辨认出这是何种阵法。
薛白赫站起身,止住伤,拂掉身上的灰,道:“大小姐,我已拜祭好。但还有一件事要做,可能需得你帮忙。”
琼慈这才看过来:“帮忙?你先说说看,请我帮忙可是很贵的。”
薛白赫笑:“大抵是件麻烦事。”
琼慈白他一眼:“我跟你可不熟,麻烦事别找我。”
天色却一瞬间黯淡了,风声也悄无声息地消隐。
薛白赫的笑意忽然收敛,他站直身子,嘴里念一句法诀,剑不知从什么方向“唰”地飞到他身前。
他右手握住剑,看向宅院门的方向。
琼慈略迟一步,也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密密麻麻被窥视的感觉浮现。
她拿出一块探妖镜,灵力一探,深沉的黑色迅速将镜子覆盖,她曾在秘境修行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浓郁的黑。
“你在流云郡到底是什么天怒人怨的角色?这妖气,你少说惹了上千只妖!”
薛白赫笑得无辜,毫无抱歉之意:“真不好意思大小姐,我早说过,你来找我一趟,必定是要遭不少罪的。”
他提着剑,站在自家宅院门前,一脚将门踹开,剑光一瞬如雪纷飞,血在风里也有一瞬滞空。
琼慈往门外看去,狐面人身的,青面獠牙的,还有早前见过的食人妖堆满了门口,连一点缝隙也不留。
层层叠叠如小山一般,即使以瞳术破妄,也看不见这些妖物的尽头。
麻烦事?薛白赫这个人就是个大麻烦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