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迎面吹来, 裹挟着冬末早春的寒冷,陆书瑾看着萧矜的眼睛,无意识地蜷起了手指。 “你不是骑马来的吗?”陆书瑾问。 “对啊。”萧矜倒是十分坦然, 早就找好了理由,“午后的风能跟夜间的风比吗?但是站在这里, 我就已经觉得寒冷难耐了。” 陆书瑾道:“街对面有租马车之地,我与你一起去租。” “我坐不惯别的马车。”萧矜转身往寝房走去,打了个哈欠说:“吃晚饭就犯困,想睡觉了。” 陆书瑾觉得他是在刻意刁难, 追着他的脚步,跟在身后喊:“萧矜。” 萧矜一停,转身看她, 红色灯笼的光落下来, 将他的眉眼拢上暧昧的红霞, 他嘴边勾着轻笑:“怎么了陆书瑾,你要赶我走吗?” 陆书瑾站在面前, 白肤胜雪,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细密密光影,眼眸如漂亮的黑珍珠,看起来像个乖巧的瓷人。 她平日表情少,大多数时间情绪都是平静的,像少年老成。 但此刻面对着具有侵略性的萧矜,总算有些小姑娘的涩然,她甚至没有直接拒绝, 而是委婉道:“宅中没有其他能睡的空房。” 奈何萧矜现在脸皮比城墙还厚,莫说是她委婉拒绝,就算是直截了当地说不行, 萧矜都会找别的理由留下。 他死猪不怕开水烫道:“无妨啊,我看你那床铺挺大的,能睡下两个人。” “睡不下。” “能,我占地少,睡觉也老实,不挤你。” “你回家啊。”陆书瑾道:“为何要睡在别人家里?” “嗳,你这话下次可不能再说了,多让我伤心啊。”萧矜啧了一声说:“你怎么能是别人,分明是自己人。” 陆书瑾偏过头,不再回话。 萧矜虽然将无赖耍得得心应手,但知道要是想留下,还得陆书瑾松口才行。 他往前两步,走到陆书瑾面前,压低的声音更像是哄骗,“真要赶我走啊?我留在这陪你一晚不行么?” 陆书瑾的领地受到了入侵,萧矜的靠近让她忍不住向后退,可她盯着萧矜的眼睛不动,又像是被莫名蛊惑。 二进门的院落对于她自己来说,庞大又冷清。独自睡觉,用膳,读书,这些事再寻常不过的事到了这院落之中,却变得十分孤寂。陆书瑾的世界里只剩下无边的宁静,有时候她站在窗边往外看,心中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这世间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但萧矜若是留下,这座宅子的所有灯都会亮起来。 他会在她习字的时候坐在边上看;会在她挑灯读书到深夜的时候轻敲屏风,让她去睡觉;会拉着她闲聊,会让她评价他左手写出的大作。 宅子是死的,人是活的;陆书瑾是沉闷的,萧矜却是张扬的。 陆书瑾已经沉默好一会儿了,萧矜也耐着性子等她开口。 如若陆书瑾现在张口说一句“我是女子,你不能留下与我同寝”之类的话,萧矜绝对不会留下,更不会有半分越距的行为动作。 但陆书瑾却没有,她只是问:“这也算是男子之间的正常行为吗?” “啊?什么?”萧矜一开始还没闹明白她脑子里在琢磨什么,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地应道:“是啊,我与朔廷就经常睡一块。” 他自个在心里补上一句:不过那是小时候。 陆书瑾将视线落在旁边的墙上,说道:“那我去烧水,你早点洗漱休息。” 她抬步想去浴房,却被萧矜拦下来,笑了声,“我去吧。” 要烧两个人洗漱用的水,是个体力活,陆书瑾做起来会麻烦许多,但萧矜力气大,很轻易就能将装满水的桶给拎起来。 他去了浴房,从大缸中取水,往圆形的浴池中倒。 萧矜回想着她方才问出那话的神情,忽而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陆书瑾在扮男子这方面显然没什么经验,她面上装得老成稳重,不露半点破绽,但实际上心里早就闹翻了天。 她不知道男子之间什么行为算是正常,害怕过度的反应和异样的行为会引起旁人的怀疑,所以她平日里大概会用很长时间来观察身边男子的相处,然后自己偷偷记下来。 在心中划分出区域,哪些可以做,哪些不能做。 当她实在遇到困惑不已,难以解决的问题时,才会问出口,就像方才那样。 可惜,她问错了人。 在怒意之下与陆书瑾争吵,又疏远冷落加上食言,这是他的错,他认。 但是陆书瑾隐瞒身世骗他一事,就另当别论,除非她愿意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世,否则在此之前,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