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矜在舍房坐了没一会儿, 就又出门了,临走前叮嘱陆书瑾不允许离开海舟学府。 天色渐暮,萧矜去了季朔廷家。 季家是正儿八经的书香大族, 季朔廷的祖父更是年少及第, 如今正任工部尚书一职, 他爹则为也是两榜进士傍身,季朔廷天赋不低, 自幼学东西就聪明, 七岁那年捧着一本艳情话本去找萧矜玩,被萧云业抓住把两个小子都打了一顿, 罚在院子里跪。 季朔廷却能在萧云业走了之后,把看到的内容背下来, 惊得萧矜目瞪口呆。 正因为如此, 季朔廷才能整日跟着萧矜厮混,动辄把萧矜喊到自己家来玩乐。 季府赶不上萧府气派, 住的人也多。季朔廷行五, 头上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底下还有三个弟妹, 单是这已经够多,但因为季府的几个当家人都在京城任职, 季家便没分家, 什么大伯小叔几房都住在季府,每回萧矜去都能赶上热闹时候。 这回去,大房的三儿媳正在跟二房的正房夫人所出之女吵架,隔着一座假山石争得面红耳赤,隔得老远都能听到。 季朔廷习以为常,带着萧矜往自己的住处而去, 说道:“不用管她们,吵累了就自己回后院了。” 萧矜想起自己家,若是萧云业不在,萧府从来都是寂静的,他爹的那两房妾室都是老实妇人,深居简出,萧矜的兄长在外为官,唯一的姐姐入了后宫,每次回去整个萧府好像就他自己似的。 进了季朔廷的书房,萧矜十分熟练地半瘫在软椅上,整个人深深叹一口气,揉着额角说:“好像还真有些喝多了。” 季朔廷正打算关门,听到这话又赶紧吩咐下人准备醒酒汤去,转身对萧矜道:“你要是喝多了,你现在就回去,可别在我这留着,免得又说我偷你玉佩。” 他说的是萧矜上次喝多了后把玉佩随手赏了春风楼的姑娘,第二日醒来愣是赖季朔廷偷拿去了,屎盆子扣在季朔廷身上让他百口莫辩,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还自己清白。 萧矜喝醉之后一点不记事,醒来还血口喷人,非常麻烦。 “我也不会久留,主要跟你说两个事。”萧矜将头往后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瘫着,声音漫不经心,“刘家被抄是迟早的事,这段时间你少去春风楼,躲着叶洵走,别被他逮住了一顿试探。玉花馆只藏了四千多两官银,余下的城西荣记肉铺,东桦区的八号盐铺,城南玉容宝楼这三个地方你差人盯一下,不必盯太紧,免得被发现。” 季朔廷走到桌前,提笔便要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地方,萧矜瞥了一眼,说:“别写纸上。” 季朔廷本是想偷个懒不想亲自跑一趟,但被萧矜看穿了意图,也只好将刚写的几个字放烛台旁烧了,火光印在脸上跳跃,他说:“刘家被抄一事你有几成把握,官银你也没抓住是刘全亲自搬运,他们咬死了说没证据翻案怎么办?” 萧矜嗤笑:“那就让他们管我爹要证据吧,与我不相干。” “那要避着叶洵多久?” “半个月左右,待这事了却之后,我好好收拾他。”萧矜说。 萧矜要交代的事就这么两件,说完就安静了,约莫是头晕,想再歪会儿。 本来说完了季朔廷就可以赶他走的,但他还有别的想问的,一开腔语气不大正经,“咱们萧少爷最近洗心革面要做起男菩萨来了?怎么对陆书瑾如此关照,先前不还说不会多管闲事吗?” 萧矜微微睁开眼睛,说话的情绪也跟着一转,微微叹气,“你不知道,这小子可怜得很,我觉得他在家中指定受了不少苛待,保不准是偷偷离家来云城求学,浑身上下就几两银子,我甚至怀疑这几辆银子是先前她给我代笔策论从我这里赚去的。” 季朔廷听了就笑,“咱们学府也不止陆书瑾一个啊,梁春堰和吴成运同样是寒门出身,你怎么不一视同仁,都给可怜可怜呢?” 萧矜满不在乎道:“我不是可怜贫寒之人,我只是可怜陆书瑾。” 他的语气如此理所应当,季朔廷仿佛也找不到可以取笑的地方,见他一动不动,想着这些日子确实也累到了他,便让他安静休息会儿。 但萧矜刚躺没多久,就自己站起来。 “醒酒汤还没端来。”季朔廷言外之意让他再坐会儿。 “不了,回去吃晚膳。”萧矜摆了摆手,说道:“我不回,他指定又去买那个破饼子吃。” 这边海舟学府,萧矜刚一走,陆书瑾就悄悄把窗子给打开了,盼着蚊虫多爬些进来,最好是把萧矜咬得夜不能寐,连夜带着东西回萧府。 萧矜这一走久久不归,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觉得有些晚了,便起身想去食肆买些吃的对付一下,谁知刚打算出门萧矜就回来了。 “去哪?”他堵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