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日有贵客临门,打听才知道居然是秦家的主君,亦是她家娘子的生身父亲。
“娘子,她们说秦大人是来见您的,您可要见?”
秦幼微捻着绣花针,拿起笸箩里的丝线,漫不经心道:“不见,他再来就说我病了没办法见他。”
绿莺劝道:“娘子,到底是您的父亲,您这样推辞不见,恐怕不太好。”
秦幼微阖眼道:“他曾说我已是周家妇,就不要再与秦家有牵扯,既如此我见他作甚。”
她从秦家出嫁那日,身后无一人相送,就连她嫁到周家带进来的嫁妆也是太皇太后添箱,秦家的人只是当她为棋子。
而他们这些朝臣相争,前朝有多少人可坐收渔翁之利,位高权重又如何,高人一等又如何,还不是兔死狗烹,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绿莺还想劝几句,“既然是娘子的生身父亲,哪来的隔夜仇,何况我们还需要秦大人……”
秦幼微却是忘了此事,虽有和离诏书能撇清她和周昉的关系,但还需要秦家她的父亲承认才行。
她斟酌一番,还是决定去见见她的父亲。
秦穆在偏房歇息,看到秦幼微他道:“微儿,许久未见。”
“三年未见了父亲。”秦幼微淡淡瞥了眼,瞧见他满头银发,人也不似从前凌厉,他脸色非常疲惫,她坐着柔声道:“父亲找我有什么事。”
秦穆咳了几声,复又言:“你的事情,太后娘娘已经传信给我,我都知道了,你既无法怀有身孕,那也该再置个秦家的女子在周府里陪着周昉。”
秦幼微身子一顿,想着寥寥说几句欲敷衍过去,“周昉的后宅已有好几位生了子嗣的姨娘,不需要再添什么人,父亲也莫要为此事烦扰。”
秦穆不急不躁耐心劝道:“正好你三妹妹及笄,你们姊妹二人一起嫁进周家,你三妹妹是庶女,本就当不得正妻,与你作伴我觉得甚好。”
秦幼微心下却是五味杂陈,若她应允父亲把三妹妹送来,岂非害了她一辈子,她断断不能答应,“父亲,你若执意要送三妹妹进周家,那么我便同周昉和离。”
“你,你这个逆女!”秦穆霎时变了脸色,怒喝道:“我如此为你着想,你竟想着和离?你如果和离就休想回秦家!”
秦幼微盯着他道:“那就请父亲回去吧。”
秦穆额间青筋暴起,他盛怒的起身拂袖而去。
父女两人的相见以不欢而散收场,至晚,秦幼微螓首微抬,瞥了眼轩窗外叆叇晦暗的天色,敛眸扯断已经绣好的丝线。
她起身到净室沐浴,转眼从氤氤氲氲的雾气走出来斜倚软榻想吃些糕点,就见屋内来了位不速之客。
纱幔逶迤垂下,掩着二人若隐若现的身影。
周昉难得又到东院,见人正亭亭在软榻端坐着,身影柔弱清瘦,宽大的寝衣仿佛拢着她更显娇小,他轻咳了声,“你进宫的这几日,出了许多事。”
秦幼微轻拢寝衣,绛唇紧抿良久道:“我进宫小住的几日,应是婆母执掌中馈,有什么事大爷应该问婆母,而不是同我说。”
周昉看着她怔怔的没有说话,女郎刚沐浴过身上镀了幽香,远远地便能闻见,她潋滟的眸子似乎蕴着湿意,泛红的双颊比她眉间殷红的朱砂痣还要艳上几分。
他好似从来就没有好好的跟他的正妻独处,也从未发觉他的妻子竟也有如此娇媚的模样。
周昉撩袍坐下,俨然把自己当成这间屋子的主人,“你事事做的极好,我想着咱们也是该有个嫡子,日后好袭承……”
语罢他没有等到女郎的回话,周昉十分诧异她冷淡的反应,寻常的妻子闻言早就恨不得扑过来,可他的妻子却始终缄默,将他当做陌生人。
秦幼微肃着脸,他们虽然事三年的夫妻,但秦幼微还是心存芥蒂,尤其她并未把他当做卧榻之人。
她死死的抿唇,“周昉你明明知道我从来都不愿同你亲近,为何要来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