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觉知道自己在做梦。
但是这个梦境又很真实。
这是路德维希少年时的记忆。
眼前的场景是一条怪异的长街, 被关在笼子里售卖的,都是人。
是战俘、土著,被贩卖到帝都来的奴隶。
他从街头走到街尾, 脸上难得不再见笑容, 心口沉甸甸的被什么堵着。
我要废除帝国的奴隶制度。
他脑中窜出这个念头。
身旁的护卫似乎知道他想做什么,有点无奈:“殿下, 陛下在这件事上肯定不会听你的,就算陛下也想废除, 当前帝国的局势……”
“不就是会触碰到那些贵族的利益吗,”季行觉冷冷道, “难道他们的一点利益,比这里活生生的一条条人命重要?”
护卫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接这句话。
因为在贵族眼里, 他们的利益的确比这些命如草芥的奴隶重要。
这回因为愤怒, 他的视线转移到了护卫的脸上。
即使已经有所准备, 在看清兰德稍微年轻些的脸时, 季行觉还是感觉吃了一惊。
兰德没有对他撒谎,他的确是看着路德维希长大的贴身侍卫。
不过路德维希不是向身边的人随意撒火的性格, 他克制住怒意,脚步快了一些,正要走到尽头时, 余光里掠过一抹银白。
他转过头, 被关在笼子里的瘦弱男孩顿时瑟缩了一下,又重新看过来,银白的长发有些乱,一双眼睛竟然是宝石般纯粹的红色。
刚对视上,男孩就被人一把粗暴地扯出了笼子, 随意抹了把脸,露出精致的面容:“您看这个怎么样?别看年龄小,可贵了,这发色瞳色都是天生的,稀有得很,那位大人保证喜欢……”
来买男孩的人掰着他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下:“真的不是造假的?年龄也是十二三岁?大了我家大人没兴趣。”
似乎是听懂了俩人话中的意思,男孩的身子抖了抖,猛地看了过来,眼底的泪光隐约。
季行觉一把按住那人粗鲁的动作,嗓音淡淡:“这孩子你不能带走。”
“你谁啊?”那人不耐烦地回过头,“我家大人可是……”
看见季行觉的脸,他的话音一滞,似乎是认出他了,气焰顿消:“您、您,您是……太子殿下。”
男孩也趁机一溜烟窜到了季行觉身后,揪着他的衣摆,身子还在发着抖,仰头望着他,眼底澄澈明亮,结结巴巴、不太熟练地跟着喊:“太子,殿下。”
“请,带我走。”
醒来时季行觉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有些昏沉地睁开眼,完全没料到自己居然会睡得这么熟。
戚情早就醒了,察觉到动静,将床头的眼镜取下来,给季行觉重新戴上,让他能看见自己:“做噩梦了?”
季行觉迟疑了一下,摇头:“也不算噩梦。”
他看见的,大概是路德维希初见伊瑟的场景。
路德维希想要废除奴隶制,不过后世的历史学家有研究过,当时兰达帝国的局势确实不适合废除,所以他至死也没有完成这个心愿。
而光辉帝国趁着初立,大刀阔斧改了不少东西,包括废除帝国的奴隶制度。
兰达帝国的消逝,只是很自然的历史更替而已。
季行觉按着胸口,轻轻吸了口气,抬眸看着戚情的脸,心情又好起来,笑眯眯地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来都来了,在等着哈林把教堂的地图送来前,咱俩先四处走走吧。”
戚情面不改色地嗯了声。
时间其实还很早,稍作洗漱走出旅店的时候,街上还颇为冷清。
昨天抵达星港的时候已经日落,俩人又无心仔细观察,现在天色凉了,才注意到圣都的建筑风格就是兰达帝国的建筑风格,非常讲究布局与精致。
季行觉的“四处走走”当然不是真的单纯走走,两人边走边记下沿途圣教徒岗哨,直到到教堂前,才止住了步子。
教堂前的广场上站满了信徒,正在做祷告。
一尊巨大的神像伫立在教堂前,与俩人之前看过的那尊神像一模一样。
在很清楚路德维希就是自己这张脸后,再看到这个雕像,怪异感就更重了。
“不知道路德维希看到这一切后会是什么心情,”俩人躲在监控死角的柱子后,季行觉仰头望着那尊雕像,喃喃道,“反正我很想炸了这尊玩意。”
他的心口有些沉重。
除了普通的信众,还有更多人脑中被植入芯片监视控制派到前线。
戚情平静地抚了抚他的背:“这一切都与你无关,阿行,你是受害者。”
季行觉的眼睫颤了颤,迟缓地看了眼戚情。
他觉得,戚情,好像知道什么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望了眼,季行觉顿了顿,伸手过去拉住戚情,慢悠悠地往回走:“走吧,岗哨太密,咱俩很难混进去。”
明天就是圣教团的祭典,他们俩溜达过来时,听到不少信众在讨论,届时圣教团会开放教堂的大堂,让信徒进去,是个好时机。
他们得潜入进去,找到季行觉身体里芯片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