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丽塔过膝裙。她仰头看向72号吊舱,眉头忍不住蹙成一团。
心脏好难受,被外力挤压般的痛。似乎有什么痛苦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挤开心肌、撕裂胸腔。
她身侧,伊达航担忧地靠过来:“没事吧,赖川。”
别看伊达航长相粗狂,性格也过分直爽,但其实骨子里浸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是个极有责任和担当的好男人。
赖川黄泉缓缓摇头,脸色却白得吓人:“我没事。”
似乎有一柄重锤在敲击她的脑袋,太阳穴钻心的痛。
伊达航不放心:“真的没事?”
赖川黄泉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她略作沉默,抿唇:“……这件事还没有尘埃落定。”所以我不想离开,不想去休息。
闻言,伊达航叹息一声:“别逞强。”
赖川黄泉点头,哑声回了一句嗯。她仰头看向被固定在空中的72号吊舱,没穿防爆服的松田阵平此刻正独自一人在里面。72号吊舱外,碧空如洗。温柔的阳光顺着72号吊舱的边缘洒向地面,形成一道道薄薄的光柱,有点刺眼。
不知为何,吊舱爆.炸的画面不断在赖川黄泉眼前重演。黑烟滚滚,被爆.炸冲击撕成碎片的金属碎片在空中爆裂四溅开,拖拽出长长的、冒着黑烟的拖尾。吊舱内的松田阵平,尸骨无存。
赖川黄泉用力揉了揉不知何时染上泪水的眼,重新看向天空。72号吊舱还完整地挂在那里,一切如常。
赖川黄泉低下头试图躲避洒向地面的阳光,似乎只要这样做,她就不会再无由来的难过。
——「黄泉……」
有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隔着浴室的磨砂玻璃喊她,雾蒙蒙的。
——「忘了我吧。」
男人声音平淡,似在讲述一件平淡的生活琐事,字里行间却似将死的鹤在一声声悲鸣,让赖川黄泉无由来地一阵鼻酸。
——「黄泉。」
另一道男声响起,带着缠绵的味道,似蜂蜜化开在冰水里,再加上几滴百香果,甜而不腻,纠缠在舌尖。每一个旋转的尾调都叫赖川黄泉为之沉醉。
——「别了,我的爱人。」
脑袋被震得嗡嗡响,耳朵也跟着发出阵阵耳鸣。眼泪上涌,曾经遗忘的画面在眼前翻涌。
赖川黄泉抬手捂住耳朵,泪珠从惊恐瞪大的杏眼里大滴滚落。蝶翼般纤长浓密的睫毛被打湿,她颤着唇瓣,似看到极为恐怖的画面,身体也似风中残烛般轻轻晃动。
注意到赖川黄泉的异常,伊达航不放心地往她的方向靠过去半步:“赖川?真的没事吗?”
伊达航的身影倒影在赖川黄泉瞳仁里,她却好似看不到他。或者说,此时此刻,赖川黄泉看不到任何人,她眼前似走马灯般不停浮现另一幅画面,一一快速闪过。
伊达航握住赖川黄泉的肩,轻轻晃动两下:“赖川,赖川?”
伊达航很是担心。萩原研二半个小时前离开时,可是特意把赖川黄泉托付给他暂为照顾。况且就算没有萩原研二的嘱咐,身为朋友、警察,伊达航自带的正义感也足以让他忧心忡忡。
赖川黄泉被摇晃了好几下才猛地回神,她用力抿紧下唇,泪眼婆娑地看向伊达航,还没说话,鼻涕就先流了出来:“伊达先生,我心悸。”
胸腔内突然拉扯般的痛,像被犀牛踩断肋骨,碎成片的骨头插进心脏,血迹斑斑。
伊达航关切道:“去休息?”
赖川黄泉摇头,从腰间白熊头形状的包包里翻出纸巾,用力擤掉鼻涕后扁嘴:“不要,我得确保大家平安无事。”
“你呀……”伊达航一脸无奈,随即把宽厚的手掌搭在赖川黄泉头顶用力揉了揉,“撑不住了就告诉我,我送你去休息。”
伊达航目前为止和赖川黄泉的接触不算多,也就几次警校组集结,和上次顺道送赖川黄泉回家。但他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完整听说了赖川黄泉的事,也在心中大概勾勒出赖川黄泉的性格形象。
伊达航想,他大概有点理解为什么诸伏景光说她是个傲娇、活泼还心肠软的小姑娘了。
确实是个不错的小妹妹,和娜塔莉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短短几分钟时间,赖川黄泉的情绪波动到达前所未有的顶峰。异世界另一端,赖川先生皱眉盯着数据面板,面色凝重。
他意识到赖川黄泉身上发生了什么——记忆苏醒,就像萩、松二人身上发生的那样。
管理员忍不住出声:「黄泉,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赖川黄泉缓缓摇头。
赖川黄泉不想,也不愿再忘记。
这次离成功只一步之遥,她要清醒着看他们活下来,清醒着看犯人被绳之以法。
黑暗终将无处可藏,这次她绝不低头,不再闭眼。
倒计时一步步逼近,吊舱内的松田阵平却迟迟没有行动。
他拨通伊达航的电话,一字一句念出显示屏上的文字:“勇敢的警官,我要称赞你的勇气……(1)”
松田阵平故作轻松地耸肩:“看样子,我只能老老实实等待炸弹倒计时结束了。如果只有3秒时间,就算是我也无法拆解掉水银贡柱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