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心:“但是脑死亡后体温不该以这么快的速度下降。”
医生垂下视线,无奈又遗憾:“这确实很奇怪,我们也没能找到原因。但赖川小姐对光、声、痛均无反应,脑电图也……”
他没有把话说死,而是话锋一转,安慰道:“也许赖川小姐只是患上了其他从未被人类发现的疾病,但两位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松田阵平没再说话,他瘫靠进座位,仰头看向苍白的天花板。
符合人体视觉的病房灯在松田阵平看来蓦然变得刺眼,他闭上眼,胸口沉甸甸地痛。
医生离开后,整间病房就只剩呼吸机运转时,活塞把氧气挤进赖川黄泉肺部的声音。
呼吸骤停可以人工呼吸,心跳停止可以心脏复苏。
唯独脑死亡。
极致的残忍。
身体有温度,心跳在继续,但结局已经被写死。
赖川黄泉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似乎只是睡着了。但用不了多久,她的肉.体就会紧随大脑一同坠入深渊。
萩原研二用力握住赖川黄泉的手,拉着她的手抵住他的额头。他连呼吸都在颤抖,血管里像被灌了一瓶酸,顺着每一次心跳游走全身,浑身都在痛。
萩原研二抱着最后一丝期翼,又似自我安慰:“不会有事的,软面包自愈能力很强,她一定会醒来的。”
但赖川黄泉真的会醒来吗。
没有人清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秒针转动了一圈又一圈,病房里两人只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谁都没有说话。
疲惫感在心头荡漾开,连呼吸都似有千斤重,沉甸甸得叫人一阵头晕脑胀。
萩原研二猝然再次回忆起梦里赖川黄泉的死状。血液漫延成蛛网,手指费力蜷缩,而后再无声息。
恐惧的情绪被晾在太阳下暴晒,绝望无助感排山倒海,快要把萩原研二掀翻。
无限膨胀堆积的痛苦化作一阵阵耳鸣,情绪胃部一阵痉挛,他捂住嘴缓缓蹲下.身子,肩膀随着食道收缩的节奏耸动。
几秒后,萩原研二揉着胸口抽出垃圾桶,把胃酸都吐了出来。
松田阵平看向萩原研二,他知道自己该上去拍萩原的背,给予他安抚宽慰。
但松田阵平做不到。
他头好痛,像有人用一柄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在他太阳穴。
松田阵平像一个重度偏头痛患者,任何响动都足以引起他新一轮痛苦。四肢泛凉,狂傲又神采奕奕的眸子也失去了光亮。
「冷静下来。」
第三道男声骤然响起,是管理员。他刚才忙别的事去了,现在才把注意力切回到赖川黄泉的身体。
这是松田阵平第一次听到管理员的声音,但他只是扭头看向蹲在地上终于停止呕吐的萩原研二,没有说话。
管理员继续道:「赖川黄泉没有死。」
管理员的话是一剂定心丸,闻言,两位机动队长官皆是叹息,缓缓放松背脊。
萩原研二抽过纸巾胡乱擦掉嘴边的污秽:“那她为什么没有醒,也没有脑电波反应。”
「也许你们可以去七楼的702病房看看。」
说完这句话,管理员再次消失,没了回应。
萩、松二人对视一眼,缓缓站起身。
脚下有千斤重,跨出的每一步都耗尽所有力气,比刚结束负重长跑还疲倦。
萩、松二人身上的机动队防暴服格外引人注目,但银行抢劫案的事被送上了新闻头条,楼里其他人也只是偷偷打量他们,用手挡住嘴窃窃私语几句。
702号房在过道最深处,门口摆着一张金属长椅。一个中年男人正跷着二郎腿坐在那张长椅最末端看报纸,听见脚步声,他抬眼扫了萩、松二人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702号房内,愤怒但充满活力的声音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都说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赖川先生的女儿!”
熟悉的声线极具穿透力,透过磨砂玻璃门清晰传入两位机动队王牌耳中。
他们心下一惊,对视时眼底燃起了坚定的希望。萩原研二冲松田阵平点头,而后拧动门把闯了进去。
病房门被推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艳丽的红发。身材小巧的女人光脚踩在地板上,攥着拳头对面前一男一女高声抗议。听见开门声,她扭头,和站在玄关口的两位机动队王牌对上眼。
她和软面包是如此的相像。
高度相似的脸,相同的表情,就连眼底亮起的星光都如此雷同。
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的红发黄泉瞪大眸子,随即展开一个灿烂的笑:“研二~!”
她张开双臂,踩着地板咚咚咚冲萩原研二跑过去,轻快得像花丛间的精灵。
萩原研二张开怀抱稳稳接住扑过来的女人。他低头,留着一头红色卷发的女人正用脸蹭着他的胸膛,弯着眉眼不停撒娇。
整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即便知道怀中人就是心中人,萩原研二还是忍不住试探出声:“你是……软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