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的声音一直传来,无休无止,仿佛根本就不觉得累一样。
听着这些海浪,莫染的心中却并不如夜晚的海水那么静谧而平和,反而如同有狂风暴雨来临一般,到处都是喧天的巨浪,丝毫不能平静。
她想起了很多上一世的事情,上一世她看到了,但是从来都没有注意过的事情,现在在将这些事情重新拼凑起来之后,才发现,曾经的事情原来是另外一番样貌。
比如,那个神秘酒馆,它的里面所有的消息都被称为真实,从来不会有道听途说,也不会有谎言,但是莫染从来不相信,她总觉得神秘酒馆里面说的那些消息像是没有任何切实证据的八卦,而事实上,她也一直是将这些消息当成了八卦来听的。
就像是关于古露恩死亡的消息,神秘酒馆说得像模像样,莫染也听得十分入神,本来都快相信了,但是,等到她看见了已经被毁了容,甚至连腿都瘸了的古露恩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将神秘酒馆所有的消息当成了笑话了。
可是,到了现在,当看见了古路恩,听到他说的那些让人感觉得骇然的事情之后,她才猛然之间发现,或许,神秘酒馆从来都没有说谎,只是自己太刚愎自用了,她不相信,就一开始给神秘酒馆判了死刑,以至于它很多的消息她都不放在心上了。
古路恩,古露恩。
或许,从一开始古露恩就没有死,她或许遭受了很多的挫折,遭受了很多的苦难,容貌失去了,腿也瘸了,但是她从来就没有死,她一直活着,她为了复仇,为了夺回所谓的高级精灵的荣耀活着的。
而从一开始死掉的那个人是古路恩,是面前这个从从一出生开始就是为了死去而活着的古路恩,他在自己的种族中,没有自己的名字,没有自己的地位,甚至连名字都不是自己的,他的出生就是为了死亡。
想到这里,莫染忽然感觉到非常的冷,她无法想象这样的生活,她甚至无法去换个立场思考,她试着尝试如果自己是古路恩,她会怎么做,她会选择顺服吗?
不,她不会,她做不到。
那么古路恩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怎么从出生开始就接受了自己随时要为另外一个人死亡的事实?他是怎么在不能回到主城,不能回到族群里,就这么一直漂泊着,但是被种族需要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回到了主城中慷慨赴死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从哪个方向去想这个事情,莫染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从出生就预知自己的死亡,从每一天的成长中都是为了另外一个人死亡而做着准备,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莫染找不到答案,她也不想找到答案。
神秘酒馆没有说谎,古路恩死了。
那个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自己人生的古路恩死了。
莫染甚至不敢想象,在临死之前,他在想什么?他哭了吗?又或者,他早就已经麻木了。
古路恩一直在说话。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他说的内容也没有什么连贯性,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并不是说给谁来倾听,更不是为倾诉。
莫染一直听着,她从古路恩的那些破碎断续的话语中逐渐拼凑出了一个永远不能活在阳光下的影子的生命。
直到这个时候,莫染才发现,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委屈的人并不是只有自己,痛苦也不是只有灭族这一种,看,面前的这个人,上一世的时候他可能连朋友都没有,甚至在他死去之后,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记得。
他的生死,从来都微小如同尘埃一般。
“古路恩。”莫染的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酸涩无比,这种感觉就仿佛她当时站在明月臣的面前,看着所有的族人一个个爆炸时候的心思,那一种藏在仇恨之下的是无法描述的酸涩和无助以及绝望。
她的声音很轻,合着海浪的声音几乎很快就消失了,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开口说过话,又真的说了一些什么。
古路恩却听见了,他转过头,看向了莫染,很低沉很温和的回应:“什么?”
“莫染。”莫染垂着眼睛,静静的望着那张极为英俊的面容,看着那温和的眉眼,看着那乱蓬蓬的紫色头发,看着那微微有些发青的肤色,还有那双溢满了无穷无尽包容的金色眸光,终于缓缓的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什么?”古路恩似乎没有明白莫染说得什么意思,他那双金色的眸子中出现了一丝迷惑,他轻轻的眨了眨,带着些疑问。
“这是我的名字。”莫染扯了扯嘴角,她很想给古路恩一个笑容,但是扯出来的那个表情却如此地僵硬,最后她放弃了,只是安静地给古路恩解释着。
很显然,古路恩对于莫染突然报上了自己名字这件事表现得相当的诧异,他甚至瞪大了眼睛,足足地看着莫染了好几秒,而这种诧异却让莫染的心中不由得柔软了下来。
“我不叫小霉,我也没有那么倒霉,我叫莫染,你要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莫染一边说,一边弯下了腰,她距离古路恩非常非常地近,甚至她都能感受到古路恩在呼吸时候带出来的温暖。
“朋友?”古路恩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