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抻胳膊,僵直的关节目前已经恢复了大半,基本不影响日常生活。
“这就是你们那竞争对手?”顾教授在客厅问。
“对。”顾扬从阳台上探头进来,“新亚99又上新闻了?”
“看着可真热闹。”顾教授说,“还买了地方台的全天报道。”
“前几次促销档都被寰东压一头,这回都亲自上阵炒绯闻了,后续活动当然得跟紧。”顾扬坐在沙发上,“而且还有LOTUS的开业,据探店的同事说,人山人海。”
“那你们陆总怎么看?”顾教授问。
顾扬提意见,你怎么不问我怎么看,我也是有看法的。
“但我对他的想法更感兴趣。”顾教授又问,“陆总这周末要来家里吃饭吗?”
“不来。”顾扬剥开一个橘子,淡定地回答,“我们要出差。”
他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隐形出柜,父母似乎都已经知情,打电话的时候会说你们多注意休息,却又始终尊称对方为陆总,丝毫没有要盘问或者戳破的意思——说不清是想给儿子多一些时间来重新考虑,还是父母本人需要做更久的心理建设,但无论是哪一种,整件事总归都是温暖的,充满了家人间的理解和体贴。
而平安夜的礼物也很用心,是一本雪莱的手抄诗集。顾教授和顾太太的字迹很相似,难以分辨出哪一页来自谁,他们希望他能像阳光下的那只云雀,轻快婉转,对田野、波涛和山峦都充满浓厚的爱,也希望他能像强劲的西风,吹散阴霾、冰雹、火焰和黑色的雨,无处不远行。
小艺术家天性里自带的诗意和浪漫,有一大半都来自家庭的熏陶。比如说在被儿子破坏了双人烛光晚餐后,顾教授和顾太太依然愿意在深夜的客厅里,伴随着静静流淌的音乐跳一支舞。
窗外灯光昏黄,有轻盈如风、回旋的细雪。
……
S市是世界级金融中心,先进经验能供同行学习钻研十几年,这么一看,政府会议从原定的一天半被拖长到两天,似乎也不算过分。
直到第二天傍晚,陆江寒才来观澜山庄接人,幸好还来得及赶上圣诞节的尾巴。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顾扬坐在副驾驶问。他原本以为需要坐飞机,或者去某个免签的小岛度假,甚至都准备好了护照,但现在车辆的行驶路线显然不是去机场,也不是火车站或城际高速,而是一条寂静的公路,很像是要去当初的贝绿路88号。
陆江寒笑了笑:“惊喜。”
按照这个方向,大概是要出城,顾扬幻想了一下位于荒郊野外、参天的巨石阵和绘满图腾的悬崖,觉得可能性似乎不大。道路两旁是高耸的树木,它们已经落完了树叶,只留下张牙舞爪的枝丫向四面八方伸展,天空是墨蓝色的,云间还渗透着一丝鲜艳的红,壮阔深沉而又厚重。
陆江寒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子转向高架桥。
车窗外重新亮起灯火,这是位于城市边缘的一条老路,顾扬越发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再追问终点,而是更加好奇地、开始期待这迟到的生日礼物,以及只属于两个人的第一个圣诞节。
车辆最终拐进一条巷道,陆江寒把车停稳:“好了,下车。”
“这是哪里?”顾扬拉开车门,面前是一栋漂亮的小房子,有盘旋的楼梯和尖尖的屋顶,门前草坪和常绿灌木都被修剪得很漂亮,可铁门紧锁着,窗户里也没有灯光,看起来不像是正在营业的样子。
“这里是月光路附7号。”陆江寒解释,“我把它买下来了。”
顾扬:“……”
“不远处有湖和公园,旁边还有博物馆和艺术学院,隔壁就是你最爱的画家故居。”陆江寒说,“巷子里很安静,走五分钟就是繁华商业区,除了偶尔会被迷路的游客敲门之外,基本没有缺点,我们将来可以定制一块私宅的门牌。”
“原来这种老房子是能卖的吗?”顾扬第一次知道,“我还以为全部归政府。”
“当然。”陆江寒把钥匙放进他的掌心,“现在它是你的生日礼物。”
顾扬的手稍微往后缩了缩,他从没想过要接受一份这么昂贵的生日礼物,不仅是心意上的昂贵,折合成庸俗的市价也有一串令人头晕目眩的零。他坚决地说:“我不能收。”
“艺术家也在意这个?”陆江寒微微俯身和他对视。
“艺术家也是要吃饭和赚钱的。”顾扬把钥匙还给他,“但我很开心,谢谢。”
“可我收下了你的礼物。”陆江寒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它也很贵。”
“不要偷换概念。”顾扬拉着他走上台阶,“那是不一样的贵。”正常人肯定不会认为一栋房子和一套西服等值,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心安理得接受这种礼物,但不介意看一看。
“密码是你的生日。”陆江寒说。
顾扬打开电子锁,不忘提醒对方这样很容易被盗。毕竟连ATM取款机旁都天天在放大广播,不要用生日和身份证后六位做密码。
陆江寒笑着关上门,单手把他抱起来:“这种时候,能不能专心浪漫就好?”
房间里还没有开灯,但院子里的光恰好能透过窗纱,给家具染上一层银白色的亮。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