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楚矜持地点了下头,与荀彧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一点了然。
早在她南下之前,刘表身体抱恙的流言就曾传进过雒阳。尽管刘辩病危的具体时间有所变化,荆州内部的大致构成却与史料无二。是否允许袁术借道关乎荆州立场,倘若刘表还有余力谈判,定然不会派出子嗣与袁术交涉——由此看来,刘表恐怕是真的病得起不来身了。
与此同时,刘表长次子不和、为荆州大权屡次相争的事情也不是秘密。这两人资质平庸,为了亲爹那一亩三分地斗得不相上下,刘琮能给袁术行个方便已是不易,此时想必也腾不出手做其他什么来。
既然如此,就不必担心荆州趁虚而入了。
秦楚心里有了底,便心平气和了不少。她双眼微阖,又转过头,对着纪灵客气道:
“没事了,你滚吧。”
纪灵:“……”
这女人阴晴不定,提的问题也莫名其妙。纪灵懒得揣摩她心思,闻言如获大赦,马不停蹄地滚回门口,心甘情愿地被士兵押回去逗耗子了。
待到书房外动静渐小,脚步声消失在远方位,秦楚才撇开了荆州那点破事,整理好了思绪,直接道:“袁家两人早有来往。”
荀彧想得比她更清楚些,闻言微微颔首,补充道:“袁公路尚不知雒阳事变,倘若把握好时机,将此事传达给他,阳翟之困或可解除。”
他说着,眼尾微微扬起,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主公不如多带些人回雒阳?”
秦楚看着他,终于也微笑了起来。
荀彧说得还是太委婉。袁术要是知道自己接受了袁绍送来的谋士,依言辛辛苦苦在豫州与秦楚对峙,到头来赔了几万人没个结果,还为他人作嫁衣裳,恐怕要急得跳脚,是否会当场调转矛头也说不准。
“文若果真敏锐。”她忍不住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剑鞘,“如此看来,真正需要警惕的,也只剩下袁本初一人了。”
次日下午,阳翟城里便传了消息,说是秦楚领了三万兵马赶回雒阳。这消息不知真假,前因后果没一个清楚的,连兵马数量都含糊不清各有说法,反而更让人想入非非。
“现在正是决战的要紧关头,她偏偏这个时候赶回去……”袁术皱起眉头,心里没由来的忐忑,于是转过头去看辛毗。
辛毗本还盯着帐外,不知在思索什么,一看见他的目光移过来,立刻颇为配合地露出一点担忧之色,煞有介事地推测道:“多半是雒阳城内出问题了。听闻天子在董卓事变后,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伏异人匆忙回城,或因天子病危、城内动乱也未可知啊。”
袁术居然也被他忽悠得相信了,神色一震,连连点头道:“佐治说得有理。既然如此,就更应当抓紧机会,攻下阳翟后就回徐/州,尽早扶立完陈留王才是。”
辛毗眼角不自觉地一抽,面不改色地抬袖掩面,借着整理衣冠,勉强藏住了自己脸上那点不合时宜的讥诮。
袁绍派他来到这里,表面上是“推荐良才”,实际上不过是让他监视袁术、伺机而动。这一点做得太过明显,即便是纪灵那等有勇无谋的武将都能看出不妥来。
可是袁绍毕竟与他那嫡出兄弟同住十多年,深谙袁术刚愎自用傲慢过度的性情,竟然猜准了此人想法,愣是把辛毗这么大一个“阳谋”塞进了袁术帐下,变成了“只有袁术看不出来”的半个阴谋。
秦楚此时赶回城内,应当意味着袁绍已经绕开司州,逼往雒阳了。而对于辛毗而言,利用袁术牵制好秦楚兵力,就已经足够了。
“将军睿智,”他恭恭敬敬地拱手低头,“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攻下阳翟,逼朝廷承认陈留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