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恶的消息传开,先抑后扬,之后再大肆宣传秦楚除佞的事迹,从而占据舆论上风。
“还是他们世家最狡猾,”秦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从世家列队中剔除出去,评价起来丝毫不留情面,“一点把控舆情的机会都不放过。”
郭嘉还以为她在说袁绍,深以为然地附和:“袁本初顺势起兵,也算聪明。”
他借着讨伐逆贼的名头广召诸侯,占了“忠义”的名声,因此就算慢了一步,也是无可指摘的。
“我本也是踩着董卓登上此位的,此时又有意整顿世家乱心,没有立场阻止他。”秦楚没有纠正郭嘉的误会,反而跟着感叹了一声,“倒是让袁绍歪打正着了。”
“主公勿忧。袁术心胸狭隘,自以为是,我们不妨退让两步,将他的目光引到袁绍身上。”
“奉孝是说?”
郭嘉摇摇羽扇,笑着对她眨了眨眼,身后的狐狸尾巴摇来晃去。
翌日,雒阳北宫。
德阳殿遭过宦官大火、又见证过逆贼的入朝不趋,后来还被董卓西凉军的鲜血染过莞席,经过多番修整,此时竟然也算得上安泰。
刘辩垂头坐在榻上,脸上还带着三分病气。
当日董卓鸩酒的余毒未散,雒阳几个太医令都束手无策,只得开了点安神养身的方子,安慰他说“陛下年少自可慢慢调养”。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虽然没什么大病,却整日整日提不起精神,连朝会的频率都减少了。
“许久未上朝,袁公路竟这样……了,”少帝几经周折才坐回皇位,私下却心有余悸,连一个贬词都说得含糊,批评软弱得近乎刻意,“伏卿是接我密令的保皇忠臣,怎可能有异心呢?”
秦楚没有接他的话,只顺着他前半句,看似不经意地感慨道:“同样出自袁氏,嫡出的袁公路却不如他兄长啊。”
刘辩果然来了兴趣,晃了晃戴着冠冕的脑袋,眼神亮了一亮:“哦?怎么说?”
刘辩也是擦着“兄弟阋墙”的边走了好几遭的。自从董卓欲立陈留王后,他跟刘协的关系就变得不尴不尬了起来,连带着也很乐意关注世家那些兄弟轶事。
袁家长子是个守成的老实人,没什么存在感,但下面的庶兄与嫡弟却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思,双方阴阳怪气你来我往得不亦乐乎。再加上袁绍此前于宴会上大斥董卓,雒阳里也流传了好一阵,刘辩连带着对袁家兄弟更感兴趣了。
“臣听京中各处的流言,袁绍自从逃亡了冀州后,就始终惦记着要铲除董卓,因此在北方招兵买马,想斗倒他的西凉军,忠心真是天地可鉴啊。”
刘辩:“咦,即使董卓头颅亲手被伏卿斩下,袁绍所做都是无用功,你也要这样评价他吗?”
秦楚笑了,她的手又不自觉按在了剑柄上:“忠良自然值得敬佩。比起在雒阳城里搬弄是非的庸人,袁本初才算是‘时势英雄’。他虽是不受重视的庶长子,心性眼界都远胜过……他人啊。”
刘辩听懂了。大将军这是不满袁术带着走狗嚼她舌根,变着法踩他呢。
“不过嘛,伏卿说得对。”他自觉看穿了臣下的心思,难得找回了一些“帝王尊严”,有些沾沾自喜地想,“不受宠的庶长子也能做到这步,袁绍的确是可用之人。”
他被挠到了痒处,心里熨帖,连带着脸色都好了不少。
刘辩咳了一声,压住上扬的嘴角,像模像样地扯开了话题,指了指几案上的一盘水果:“伏卿莫急,朕懂你——来,这是颍川陈氏进贡的大宛葡萄,你吃。”
秦楚也不推辞,道了声谢,坐在刘辩对面,随手摘了一颗,剥皮扔进嘴里,当场被酸得眉毛一竖。
刘辩笑呵呵地看着她眯眼,心情似乎很不错,过了好一会儿,待她表情渐缓,才慢慢开口道:
“大宛葡萄稀少,就算是献进宫的也不多。伏卿可能未吃过吧,葡萄本就是这般酸涩,朕也只在饭后才会食用。”
“……”秦楚没回答。
刘辩一点没感觉到她的古怪,自己也抓了一颗慢慢咬下,回味了片刻,才对着她安抚地笑了下,学着他曾经在父皇身上看到的闲适缓声道:
“伏卿的想法,朕大约明白了。你就回府侯着吧,过后朕自会给你个交代。”
“诺。”
大将军于是最后看了眼年少皇帝,行了个简单的抱拳礼,便转过身,在内侍的卑躬中走出了德阳殿。
刘辩在她身后微笑。
大约帝王就是如此,哪怕幼时怯懦无能,被宦官外戚玩弄掌心,可是在自以为成熟后,面对殿前低头的臣子,总是吸取不了教训,还真的以为自己至高无上。
就像以为葡萄只会是酸涩的、以为颍川陈氏奉上的便是最好的贡品,以为大将军……真的只是不满于袁术。
秦楚一撩颈边碎发,微微抬头,被日光刺得眯起了绿眼。
——今日骄阳灿烂,又是个好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
刘辩:葡萄就是这样酸的啦。
经常灌葡萄酒的郭嘉:嗯……怎么不是呢。
压根没上过线的曹丕:嗯……怎么不是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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