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已经全部被抛到脑后了,心中只剩焦躁。
她吃力地推开大门,顶着滚滚浓烟,在盛午的烈烈火光里冲进去。
先北后东再北向西,她拿袖口掩住口鼻,依着记忆向荀彧的所在的那间厢房飞奔。
她想不了太多,也顾不上聚集在厅堂的刘郃陈逸等人了,忍住咳嗽,避开倒塌的房梁,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不要出事不要出事,荀彧啊荀彧,不管你未来是哪一方的王佐之才,现在都不能折在这里、折在宦官的诡计下!
系统立刻反应过来,在她手中塞了两条湿手帕,心急如焚地指挥:
“右边右边,再向右点,荀彧就在里面!”
阿楚努力压低身子,左手捏紧手帕,捂住口鼻,右手不断拨开坍圮的建筑。
视线一片模糊,烟尘混着倒塌立柱的木屑,在火光中逼得她无路可走。她隔着湿帕轻轻咳了一声,压住呼吸,慢慢地匍匐向前。
长裤的膝盖处已被蹭得乌黑,阿楚在满眼火光里,几乎觉得膝关节开始隐隐发痛——天知道她本是没什么痛觉的。
“……”真要命。
所幸煎熬的时间不算太久,她忍着恶心又向前半行半爬了一段,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湖蓝色衣摆。
这是……!
阿楚又咳嗽了两声,提起气跨过了燃烧的竹席,伸出右手,一把扯住那片袍角。
荀彧被灰迷了眼睛,一时难辨方向,正在屋中徘徊。陡然被人拉了一把,立刻明白了情况,尽管不知道对方是谁,还是顺着力道向她靠近。
阿楚白净的小脸早就在大火中被尘土沾满,灰扑扑的看不真切,只是那双翠绿的杏眼太好辨认,因此不至于认不出来。
荀彧一见是她,先是怔了一怔,等阿楚再拉,他才回过神,对着她点头。
烟尘太大,站在这里说不出话,阿楚直接伸手,将另一条帕子塞到他手里,示意荀彧模仿她,拿湿帕捂好口鼻。
荀彧依言而动。
阿楚看着他不问原因,乖乖照做的模样,心中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别人她未必需要管,可荀彧是在她初到雒阳,雪中送炭帮过她的人,又是只身待在厢房的,太危险了,她不能不救。
眼看着火势未减,滚滚浓烟仍然不间断地从各处房间向外扩散,阿楚在心里踩着张让高望几人,狠狠咒骂了两句,一把拉住了荀彧的手,咬咬牙,带着他矮身跑起来。
好在室外空旷,阻碍不多,阿楚拉住荀彧,绕过火势最盛的地方,勉强也算逃脱火场了。
她扔开手帕,大口喘着气,放下牵着荀彧的手,终于敢放心地咳嗽了。
荀彧脸上也沾了黑灰,却依然是世家子弟的气度。他对着阿楚深深弯腰,揖了一揖,眼神前所未有的真诚:
“此番多谢女郎相救,彧实在…彧感激不尽。”
阿楚摇头:“不用谢我。‘无恻隐之心,非人也’,何况你愿意教我雒阳政事,替我解答那么多问题,该道谢的是阿楚才对。
我要进去了,荀郎君先擦擦脸吧。”
“女郎要去哪里?”
“——呀,女公子这是去哪儿?”
另一道成年男人的声音插进来。
阿楚正在让系统准备沾水打湿的外套,盘算着冲进去再救几个重要人物出来,好给宦官点颜色瞧瞧,一听这声音,连忙转头。
这男人骑着马,身后带着一队军容整肃的士兵,自己的表情却不算严肃,看向阿楚时,眼中似乎还有一点笑意。
阿楚仰头看着这张脸:“……”我靠。
见阿楚没有回答,这人也不急,转头对着身后的近卫低声吩咐了两句,身后的军队立刻行动起来,向着烟尘汹涌的司徒府鱼贯而入。
阿楚:“……”
男子翻身下了马,对着阿楚荀彧各行了一礼:
“对不住啊,忘记自我介绍了。
在下大司农曹巨高之子,曹操曹孟德,听闻不其侯剿宦,又见司徒府走水,便立刻赶来救火了。”
……我早知道是你了。
可是,怎么是你啊?
阿楚忍不住瞥了眼荀彧,才发现他早就不动声色地擦净了脸。注意到她视线时,竟还对着阿楚微微一笑,接着才对着曹操回礼。
眼看着两人已做了介绍,互相攀谈起来,阿楚也就不准备告诉他们自己还要进去救人了。她暂时放下对曹操出现的困惑,因为她在刚才的话中捕捉到了更重要的关键词——
“‘不其侯剿宦’?父亲已经动手了吗?”
曹操看着她逐渐严肃的神情,笑了一笑:“果真是伏家的女公子,的确敏锐。
不其侯已经在殿中向天子请令诛杀张让等人了,军队守在朱雀门,已抓了宦官四人,只等陛下下令便可诛杀,女公子不用担心。”
阿楚抬头和他对视。
这是……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家是窦武余党啦,想借着伏家报仇,把窦武没杀完的宦官接着杀,所以才会跟阿楚提亲,其实他们书信里谈的主要是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