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转身看向艾忒温。
他斜倚在冰冷的舱壁上,姿态难得轻松又随意。
但是熟悉他的艾忒温却在陆云挽的身上看到了浓到化不开的疲惫。
陆云挽将艾忒温的话接了下来:“难道不是应该好好照顾他?帮他一把吗?”
艾忒温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告诉陆云挽,自己的的确确是这样想的。
监牢里面安静极了,陆云挽的耳边除了呼吸声外只有光脑运转发出一点噪声。
此刻他的关节如有刀割般疼痛,一切都在催促他尽快离开这里地方。
但是这一次,陆云挽竟然略有些反常地停在了原地。
艾忒温看到,摄政王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楚玄舟的身上,这一回陆云挽看了人鱼小半晌,忽然回头问他:“你不觉得他的处境和人类很像吗?”
陆云挽的比喻将艾忒温吓了一跳。
他知道摄政王大人虽然不说,但是打心眼里是瞧不起那些来自皇室的人鱼的。
可是现在,陆云挽竟然将楚玄舟的处境与人类相类比。
“他没有精神力,是皇室内著名的废物……在大多数人鱼的眼中,楚玄舟和人类一样‘无能’一样‘卑微’……艾忒温,你觉得如果今天被带到沧芮星来的是个人类,我应该怎么做?”
“应该……应该让他自己想办法摆脱‘废物’的名号,而不是将他弄到沧芮星来,藏在‘摄政王’的背后。”艾忒温不由自主地说。
这句话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有人问陆云挽为什么不为人类提供庇护时他说过的。
说完这句话后,艾忒温忽然愣住了。
他搞不懂陆云挽究竟要做什么。
摄政王的话并不多,但是景婉圻的离开却让陆云挽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孤单,他今天难得与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多说了两句。
陆云挽看着楚玄舟笑了一下,接着淡淡地对艾忒温说:“能被太后带到首都星,他不会像表现得那么简单。”
“不过现在无论欲.望有多大,他都只是一个幼稚的人鱼……之前的生活太安逸,眼界太浅。”陆云挽漫不经心地说。
事实上相比起皇室其他人鱼,楚玄舟的生存环境已经堪称恶劣了。
但是艾忒温想,陆云挽或许是全星际最有资格说楚玄舟“生活安逸”的人。
说完之后,陆云挽终于不再看楚玄舟。
他重新拿起罂粟手杖,向着监牢外走去。
与摄政王一同工作了这么多年,艾忒温最知道在陆云挽的身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虽然还是不懂摄政王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但见陆云挽要走,艾忒温立刻跟了上来。
等离开这里后,他不动声色将陆云挽的意思传了下去——
可以适当给楚玄舟一点“教训”但是不能过分。
沉睡中的楚玄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在陆云挽的操作下发生了扭转。
改变其他人的人生:这正是摄政王最擅长做的事。
*
陆云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Z-D7回到房间里的。
随着景婉圻的逝去,始终折磨着陆云挽的幻觉变得愈发丰富。
且不说正常行动,此时陆云挽就连呼吸都疼痛难忍。
舱门刚一合上,罂粟手杖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啊!”
陆云挽的小腿随之生出一阵刺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便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呼……”
陆云挽努力调整呼吸,试图集中注意力起身。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尝试,那双修长而苍白的手臂都半点力也用不上。
陆云挽看上去狼狈极了。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躺在这里的陆云挽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他努力用手重重地向身侧砸去,可是除了一阵闷响外,陆云挽什么也没有得到。
沉重的无力感拖垮了他。
黑沉而空洞的眼眸向天花板上看去,陆云挽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直到一滴泪顺着眼角落下,他终于艰难且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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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注定特殊。
苍芮星的凌晨时分,透明舱内的楚玄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大脑先是空白了一瞬,接着终于借助周围的罂粟图腾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就苍芮星。
……陆云挽为什么要抓自己?
难道他知道太后是自己杀的?
一想到这里,楚玄舟不用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他非常清楚和那个将死的太后不一样,摄政王陆云挽的势力非常强大,甚至还有全星际独一份的满级精神力。
想要从他的手中逃出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今天被关在这里的人不是楚玄舟的话,那么对方大概已经认命了。
但是少年却不。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