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天气多变,忽冷忽热。林黛玉自从入秋后就一直咳嗽不断,虽说找了不少好大夫来看,也吃了不少药,可是病情并没有好转。
及至入冬后,黛玉咳嗽得越发厉害起来。先开始只是白天咳嗽得厉害,后来到了夜里也咳个不停,连好好睡一觉都难。
贾母先前好的时候,天天命人请医诊治,花再多的钱也不心疼。
谁知近些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先是老太太娘家倒了,接着就是王家和宁国府也被抄没了。仅剩下的荣国府和薛家也是在寒夜之中摇摇欲坠,不知什么时候也会步其后尘。
荣国府的各位主子本来是瞒着老太太,害怕她受不住惊吓。
史家的事情瞒住了,王家的事情也瞒住了。可是宁国府的事儿怎么瞒?
宁国府同荣国府一墙之隔,且抄家那日又有许多官兵跑来荣国府看守,生怕宁国府的犯人躲来了荣国府。
那一夜火把无数,吵声震天,把个荣国府也好悬翻了个底儿朝天!
老太太虽说已经是七十开外的老人了,但是她老人家眼不花耳不聋,那喧闹的一夜她怎么能不知道?
这样一来纸里再也包不住火,老太太很快就知道了一切。
众人再怎么吞吞吐吐不肯说实话,老人家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很快,史家、王家的事儿也包不住,露出来了。
老人家大为震惊,很快就病倒了。先开始她只是每日不住流泪叹息,渐次便每日里拍着床沿儿,大骂儿孙不成才,居然惹出来这滔天大祸,把老祖宗辛苦积蓄了数百年的家业都给败光了。
再到后来老人家便不思饮食,终日悲苦哀啼。到了这几天,她老人家更是连头脑都有点儿不清楚了,竟然痴呆起来,甚至于连宝玉黛玉都认不明白了。
偏偏这时候黛玉又咳疾更重了,竟然咳嗽带血了。
紫娟初发现黛玉手帕中有血丝的时候,唬得她身子脑子都僵了。
好容易等到清醒过来,急忙就去寻二奶奶王熙凤。
谁知她刚去了就听见邢夫人把二奶奶骂得昏死了过去。见到邢夫人一脸得意地离开,又见院子里众人忙得人仰马翻,急着要救二奶奶,她也只得偷偷离开。
紫娟实在是没办法了,她一咬牙,一跺脚,一转身就跑去了贾母房中去求老太太给找大夫诊治。
紫娟进房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床上斜倚着。鸳鸯在一边儿轻轻给捶腿呢,一边儿捶一边儿偷偷抹眼泪儿。
鸳鸯背对着门,心里又是担心贾母,心思一团乱,因此并没差距有人进来。
倒是贾母听见有人进来,忙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便欢喜道:“湘云丫头,你怎么来了?好歹算你有良心,还记得我,知道来看看我!”
她一面说一面就挣扎着要做起来。
鸳鸯这才惊觉有人进来了,忙擦了一把眼泪起身扭头。她一见是紫娟来了,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紫娟一时就被弄糊涂了,不知她这番动作是什么意思。
这时就听贾母欢然叫道:“湘云丫头,快到我近前来,我可是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快到近前来叫我好好看看你!”
紫娟见贾母居然糊涂到连人都不认识,心里顿时一片冰凉:整个儿荣国府,只有老太太一人是真心疼林姑娘。如今她这么糊涂了,自己姑娘可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她呆愣在当地惊骇伤心的时候,鸳鸯却一把拽住她袖子,强对着贾母笑道:“老太太,您成日间念叨着史大姑娘不来,史大姑娘怎么不来,如今她可不是来了么?您老人家可好好看看她!”
说着,她便硬把紫娟拖到了贾母跟前,一边儿又使劲儿给递眼色。
紫娟会意,也就一弯腰坐在贾母身边,苦笑道:“祖母,您看我这不是来了么?你每天都念叨我来着?您可看看,我不是好好的?”
紫娟这么一说,忍不住也想起史湘云来。一想到湘云如今居然流落风尘,一辈子都是为奴为娼,一时忍不住,声音就哽咽起来。
贾母却只顾着一把抓住紫娟,什么哆嗦着伸出手不住抚摸,颤声道:“好孩子,好孩子,还记得来看看我!只是你如今怎么轻减了好多?我记得你以前是胖乎乎的,如今怎么这么瘦了?”
贾母一面说一面就伸手抹眼泪,死死抓着紫娟不肯撒手。
紫娟也急忙低声抚慰着贾母,说道:“你老人家记错了,我一直是这么瘦的,何尝胖过?”
贾母便道:“你在我家住了那么久,我还记不得你胖瘦?我听说你叔叔婶子都出事儿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感情是为这个瘦了不是?你别怕,还有我呢!从今后你就安安心心住在我这里!但凡我活着一日就保你开心快活一日!”
紫娟听得贾母动情,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和贾母两个相拥着痛哭了一场。
鸳鸯在一边又是着急又是心酸,忍不住心里埋怨紫娟:你这丫头,不是叫你来安抚老太太的?你怎么倒抱着她哭起来了?如今老太太怎么还经得住这样悲伤,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幸亏贾母只是哭了一会儿功夫就停住了,拉着紫娟非要她日后就住在这里不许走。
紫娟本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