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镇。盐场。
夜风吹拂海面,带着咸味儿的海风吹起了他一缕华发,孤寂的身影立在礁石上,听海浪声。
在他不远处,年轻的妇人牵着个稚童的手,静静地等着。
月上中宵,清冷的月华在海面上**点点的,他转身的时候微微的楞了一下,收起眼底的情绪走过来。
从妇人的怀里接过来已经熟睡的孩子,沉声:“四娘,受苦了。”
“夫君有心事,不妨和四娘说,能跟在夫君身边,四娘便不觉得苦。”妇人跟在男人身后往回走。
盐场角落有一处院子,院子里是两间小房,一家三口刚到门前,就见一人立在旁边。
“李大人。”男人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了妇人,径自走过去。
李林浦弯腰提起一坛酒:“一个人没意思,找杨大人喝一场。”
杨昭林轻声:“回去早些歇着吧。”
“是。”四娘抱着孩子进了小院。
盐场最高处,摆了一桌酒菜,两个人相对而坐,李林浦给杨昭林斟了一杯酒,两个人默默无言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人微醺。
杨昭林看着明月西沉,端着酒杯起身,遥遥的对着皓月,敬天地,敬明月,敬给那个一直都如明月般悬于心间的人。
“杨大人,从今天开始这盐场就归朝廷了,不知道谁来接手。”李林浦干了杯中酒:“十年了,她竟分文不取交出去了,我都为她不值!”
“李大人慎言。”杨昭林放下酒杯,垂眸掩去心境,他也觉得不值,但又能如何?佳人要给,他纵然觉得亏了,却也不能说任何话,就像当年,佳人深陷囹圄,自己还不是因为官袍在身,远去万和县了吗?
从来,他想要回报的时候,都会被推开,这次亦然。
就在几天前,他去见了萧佳人,问她盐场以后何去何从,而她只是笑了笑说,朝廷的事情,自然有朝廷做主。
如此洒脱的女子,这世间怕是只有她了,从来都宠辱不惊,从来都淡定自若,而自己越发觉得在她面前无所适从了。
越是在官场沉浮,越是离她近,越觉得自己年少十分是多么荒唐,这样的女子怎么是他能配得上的?
天亮,高楼上两个人都睡着了,一辆马车从码头往盐场方向来。
马车里,许氏有些拘谨的抓着手里的帕子,帕子已经被揉捏的不成样子了。
旁边坐着的杨俊才也是不停的抬起手抹汗。
“我儿真的会认我们吗?”许氏终是忍不住,又问。
杨俊才搓了搓手:“如果不认,咱们就回,佳人、佳人不是说咱们已经有了一个小孙儿了吗?看一眼就走也行啊。”
许氏眼泪就掉下来了,低着头:“自作孽,不可活啊。”
马车到了盐场前停下,有守卫盐场的官兵上前询问,得知是李大人的家眷之后,立刻进去禀告。
四娘清晨醒来,刚给儿子洗漱干净,听到侍卫禀报的时候愣住了,她嫁给杨昭林四年了,四年来杨昭林从不提家中事,突然冒出来的家眷是怎么回事?
心下狐疑,便抱着孩子跟在守卫后迎了出来。
远远的看到马车旁站着的一对老人,放下了心,她真怕突然来了什么正妻。
走到近前,停下,低声吩咐让守卫快快去找杨昭林归家,这边儿很客气的把两位老人迎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准备了饭菜,有些急切的看着门口,她不敢乱认,不过看着明显很拘谨的老人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蟠龙国乱认官亲是犯法的。
杨昭林被守卫叫醒,急忙下了高楼快速往回走,到了大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爹娘和自己的妻儿。
他顿住脚步,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许多年来,他一直都不愿意原谅爹娘当年的所作所为,所以,即便是自己如今已经成家立业,也没想过要他们过来身边。
“爹爹。”念恩跑过来,扬起小脸:“那老人家说是念恩的祖父。”
杨昭林弯腰抱起来自己的儿子,迈步进来。
杨俊才和许氏急忙都站起来了,有些不知所措,旁边四娘觉察到不对劲儿,过来轻声:“夫君,我带念恩回避片刻。”
“好。”杨昭林把孩子递给四娘,四娘立刻带着孩子回去了屋里。
走到桌子前,还不等杨昭林说话,杨俊才立刻从身上拿出来一封信递过去:“佳人的信。”
杨昭林接过来,看了两个人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书房,打开信一字一句看着,看到最后竟泪流满面。
趴在桌子上,泪水打湿了信纸,良久才擦了擦泪痕,起身出来。
许氏和杨俊才正不知所措,见杨昭林走出来,竟撩起袍子跪倒在他们面前了,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父亲、母亲,昭林不孝,多年来不曾想过接你们到身边颐养天年,幸而佳人姐考虑周详,以后一家人不分开了。”
许氏听到儿子说这么一句,已经哭得上不来气儿了,扑通一声坐在竹椅上:“儿啊,儿啊,娘当年错了,娘以为就是死了也加不到我儿了啊。”
“别哭了,也不怕被媳妇儿笑话。”杨俊才低声劝解了一句,过去扶着杨昭林起身:“昭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