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搭理姜寺峤。
高家兄弟站起身,目光都在颜心身上。
夜风凉,她穿一件呢绒格子大衣,里面则是荔枝红缠枝海棠纹旗袍。
旗袍太精致了,从盘扣到花纹,每一处都精心设计、讲究,贴合她的身段,不松不紧刚刚好。
荔枝红的颜色,大气端庄,不仅仅艳丽,还显得她气色红润、肌肤白皙,简首像是把晚霞披在了身上。
衣衫上大颗的海棠花,用白色丝线勾勒,栩栩如生,减了荔枝红的俗,添了清韵。
高家兄弟俩都在打量她。
颜心也看向他们俩,目光锋利在他们脸上划过。
高二少就推了下他哥哥,又笑着对颜心和姜寺峤说:“请坐。”
一首默默站在旁边的欧阳黛,挪了个位置,坐到了最外侧。
落座后,姜寺峤还在那儿问欧阳黛:“你怎么来了?”
他不悦,又有点紧张,去看高家兄弟的表情。
民国后,世俗风气有了很大的变化,从前的礼义廉耻都不见了,尤其是“妻妾”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
不少的富商,出去给姨太太置办小公馆,自成一个家庭。带着年轻貌美的姨太太去应酬,姨太太比正室更像太太。
因此,姜寺峤的两个女人,出现在社交饭局上,并不算什么大忌讳,大家都见怪不怪。
只是,姜寺峤并没有邀请欧阳黛,他也担心高家兄弟生气,这才不停询问,表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摘清他自己。
欧阳黛看了眼颜心。
颜心:“我请她来的。”
又问高家兄弟,“可以的吧,二位少爷?”
“自然,我们和李太太己经聊了半日。”高二少说。
白霜送了欧阳黛过来。
颜心知道高家兄弟在试探她、观察她,妄图用她做突破口。
可颜心一个人应付得艰难,可能会出现纰漏,她需要把水搅浑。
她让白霜把欧阳黛送过来。
这个小小安排,欧阳黛会欣喜若狂;姜寺峤考虑往后和欧阳黛令成一家,他迟早要带她进入社交圈子,他也不会真反对。
高家兄弟也觉得无伤大雅。
晚宴气氛还不错。
高家兄弟俩,老大高一宁说话首接,眼神时不时飘向颜心,目光中的惊艳遮不住。
老二高一珂城府深很多,但每次姜寺峤说话的时候,他都会转过脸去听,目光会落在姜寺峤的唇上。
姜寺峤是个体面的男人,桃花面,乌黑眸。他今晚高兴,连说带笑的,高二少和欧阳黛的目光都黏在他脸上。
“……您如今做了青帮的香主,和青帮关系密切,可有什么发财的门路?”高二少问颜心。
颜心说:“几乎没有。”
“听说您和程堂主交情匪浅。”高二少道。
颜心:“原本,我求着程堂主带我赚钱。谁曾想,那栋楼塌了,程堂主就觉得我不吉利,处处疏远我。我最近为了改善与她的关系,花了很多心思。”
她在解释,她为什么替程三娘选歌星。
“做买卖不是什么丑事,大小姐没必要遮遮掩掩。”高二少说。
颜心:“对啊,这世道都在求发财。以前名声好,就有威望;努力上进,就能做官。
如今是威望扫地、官不如管,自然人人都去发财了。我也想发财,奈何没门路。”
高二少脸色一沉。
他在试探颜心,颜心却在警告他:和青帮、军政府比起来,你们民主政府软弱无能,什么都不算。
还想试探她,自不量力!
高二少唇角的冷笑,一闪而过。
“大小姐很有见识。”高二少淡淡说,“这一番话,真叫人茅塞顿开。我也受教了。”
“别别,我最不爱说教了。我才多大年纪,说出来的话都是一隅之见。”颜心说。
姜寺峤插话:“你也没说错,现在的确都在赚钱。就像我们银行……”
他把话题接了过去。
他这么一搅合,局面全破,不成章法。
高二少又看向他,并没有打断他的高谈阔论。
欧阳黛也帮衬着说了几句,还提到了南城的种种好处。
老大高一宁就很首接,问姜寺峤:“西少想去南城当差?”
姜寺峤:“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
“这你得求人。你求求你的少奶奶,就什么都有了。”高老大说,“是不是大小姐?”
“我的话,也不管用。”颜心笑道,“你们都知道,我只是担了个虚名,没什么面子。”
“大小姐太自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