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翼而飞?
如织人潮来回涌动,丝毫未冲刷掉他堆叠的震悚和惶惑。
东绕西转了半柱香,他长眸中的希望之火,像风中残烛不断摇曳,最终熄灭。
“请问……平远将军府在何处?”他随手拉住一少年询问。
少年行色匆匆,丢下一句:“平远将军府?没听过!”
连问两人,均被告知,京城仅剩镇国大将军府、骠骑将军府和定北将军府。
青年如陷迷阵,不断掐自己的脸、手、大腿,再三确认是否迷梦未醒。
两条大狗似嗅出他的失魂落魄,耷拉着尾巴,闷声不吭跟在其后。
刚走出几步,道旁酒馆内有人感叹,“徐太夫人病故后……”
青年如遭雷击,撇下两条狗和礼物,直奔而入,一手拽住那中年酒客的胳膊,半晌憋不出一个字。
对方只道他是来抢卤鸡爪的,急急忙忙护住碟子。
青年眸子漫起一层水雾,颤声道:“兄、兄台!你方才说,徐太夫人病故?是……是哪家的徐太夫人?”
“就、就是首辅大人家的太夫人啊!”酒客万分错愕,像听到荒诞之言。
“……不是我娘!”青年稍松了口气,放开那人后,茫然发问,“首辅大人?这是何官儿?”
酒客咂舌,瞪视他片刻,压低嗓门解释:“小哥仪表不俗,竟不识‘首辅’为何职?那是对内阁大学士中位居第一者的尊称,无宰相之名,却具宰相之实。”
青年长眉不着痕迹皱了皱,寻思类似皇帝顾问的内阁大臣,究竟从何时起手握大权?
京中显赫的徐姓家族仅此一家,莫非……那位“徐太夫人”是族中长辈?
他谨慎开口:“敢问徐首辅多大年纪了?是否为平远将军的族亲?”
“不到四十吧?”酒客略显不耐烦,“平远将军?似乎听过……”
另一名年长之人插话:“平远将军府已改建成商铺食街,年轻人大多未闻。首辅大人之父,探微先生,便是出自平远将军府。”
“探微……先生?”
青年目瞪舌挢,眉间渐生怒气,嘴上小声嘀咕。
“太过分!我也算小有名气,族中长辈岂能公然盗用我的号?再说,将军府无缘无故为何搬迁?”
他疑心二人喝多了瞎说八道,决定出门再问旁人。
刚转过身,却听刚进门落座的两个文士闲聊,“据称,今上向徐家连下三道诏令,要求夺情起复,而徐大人宁愿违命也要坚守山上,以尽孝道。”
“正是,相反,赤月国王后姗姗来迟,看来待不了几天;倒是有小消息说,小公主留下为外祖母守孝,还真够稀奇。”
“唉……徐太夫人寡居半生,大行善举,誉满京城,本应安度晚年,竟撒手人寰、驾鹤西去,实在可憾啊!”
青年彻底懵了。
什么赤月国王后、小公主?他何以完全未听说过!
若真有一位誉满京城的“徐太夫人”,又非他母亲,会是何人?
“二位可知首辅大人名讳?”他拦下讨论的客人,语气迫切。
那两人被问得云里雾里,嘲笑中潜藏无奈:“大人双名‘明礼’,人所共知!”
青年额角密汗宛若鳔胶,“徐大人该不会碰巧……有位孪生兄弟,叫‘明裕’吧?”
“不错,你脚下站的这条街,都是徐二爷的产业!”二人异口同声。
青年挤出异常难看的微笑,嗓音如像磨过似的,粗糙沙哑:“那、那……徐太夫人本家姓为……?”
文士对他的诸多问题烦不胜烦,干脆把所知全盘倒出。
“徐太夫人姓阮,乃花鸟名家阮太公的嫡亲孙女、山水大家探微先生的遗孀、翰林画院都指挥阮思彦大人的堂姐!她老人家两子一女,分别为当朝首辅、京城首富和赤月国王后,你是从哪儿来的乡下人?无知到此程度,实属罕见!”
“不……不可能……”
青年脸色惨败如灰,被抽了魂似的摇摇欲坠,突然两眼一翻,挺拔身躯似玉山轰然倾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