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小姐闻声转过头来望着他,那双黑眼睛里沉静如水,像是冬日的深潭,其下仿佛深藏着某种冰冷的、难以用体温温暖的东西。罗伯特一顿,似乎感觉到了一点什么,咽下了后面的话,朝着她点点头致意,登车离去了。
土方这时候才问道:“……他刚刚说的那一长串,是什么意思?”
泉小姐回过头来,笑了笑。
“……是我的名字。嘛,随便取了个洋文的名字,方便称呼……”她敷衍似的答道。
不知为何,土方对这个答案并不觉得满意。他下意识又问了一句:
“是随意想出来的吗?洋文的名字,没有其它含义吗?”
原本只是很正常的、对某种自己所不了解的常识的询问,但是泉小姐听到之后,却可疑地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回答道:
“……复活。”
土方一愣。
“……什么?!”
泉小姐蓦地一笑。
“……是说,内藤先生真好骗啊。”
土方:“……”
他有一瞬间想发火。但他随即就想到了之后会发生的对话。
无非是他朝着她吼叫“你是在拿我寻开心吗!耍弄别人很有趣吗!”,而她一定会回答“是啊,很有趣”——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真是一个糟糕的晚上!
……
忍耐了一整个糟糕的晚上,好像也并不是全无所得。
泉小姐说那个洋人证实了,铃木原本就知道罗森伯格家藏有一把真品虎彻,并且知道那把虎彻摆放的位置。认真说起来的话,因为失窃的“长曾弥虎彻”的前主是被政府打为“逆贼”的原新选组局长近藤勇,所以罗森伯格家多多少少也有点谨慎,并没有大肆四处吹嘘“长曾弥虎彻”被他们所收藏的事实——直到那把刀失窃,这个事实不得不如实报告出来为止。
但知道了这些事实,再去审问铃木的话,好像也没什么用处。铃木大可以一口咬定是他认错了刀,或者他就是冲着“长曾弥虎彻”背后的故事更加波澜壮阔之类的理由才选择它下手的。并且,频繁审问铃木,只会暴露他们的调查其实无从下手的窘境——连续两天,土方能够提问他的问题并没有增加多少,掌握在手里可以关键时刻拿来击穿铃木心防的重要线索好像也没多少;根据土方从前的经验,这样的话是不行的。
中午,坐在裁判所楼外的空地上,土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他听到泉小姐的声音。
“内藤先生,在想什么?”
土方恍然回神,想了想,觉得既然现在自己必须跟这位难缠的泉小姐合作的话,那么自己的想法也不妨据实已告,于是说道:
“我在想,这两天我们的调查都获得了一些怎样的情报。”
泉小姐哦了一声,掰着手指替他数算道:“知道了罗森伯格家中还有一把真品虎彻,但并未被盗……虽然铃木偷盗‘长曾弥虎彻’的动机未明、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他选择‘长曾弥虎彻’下手,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把刀的前主——”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感受到了身旁的男人身上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冷气。
但即使这个男人打算把方圆十里冻僵,她也不得不把那个不怎么美妙的推论说出来。
“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新选组’?”
土方猛地转过头盯着她!
可是他的脸上没有露出震惊的神色。要让她说,那种表情比较像是“啊终于有人把这件事明明白白地化作语言说出来了”。
柳泉一骨碌翻身坐起,跪坐在土方的身侧,上身微倾、目光炯炯地迫视着他。
“所以……内藤先生!有没有可能去调查……从戊辰战争结束之后,所有关于‘新选组’以前的旧成员的案卷记录?!”
土方一震。
“……你说什么?!”他哑着嗓子反问道。
事实上柳泉想来想去,觉得“新选组”这个关键词,是他们唯一的突破点了——所以她才胆敢一再地在副长面前得寸进尺地提起更多关于“新选组”的话题。
“铃木不去偷真品虎彻,反而要窃走‘长曾弥虎彻’,要说他是一时失手认错,或者在盗窃的时候临时因为某种突发事件而只能舍弃真品虎彻、改拿‘长曾弥虎彻’,这种可能性总觉得很小……”她说。
“何况,案卷里也记载,事发时罗森伯格父子两人全都出门了,家中只有仆人铃木、厨娘和园丁,要说铃木会因为另外两人的存在而吓得不敢盗取自己真正的目标刀剑,这也说不过去……”
土方慢慢地说道:“……所以,‘新选组的刀’才是他真正的目标吗……?”
柳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句有点伤人的话说了出来。
“而且,他始终不肯告知刀的下落,不是吗?……恕我直言,现在把‘新选组的刀’拿到外面去,很难出手吧……”
土方从咽喉里发出一声不明的哼声,听上去既像是轻蔑和愤怒,又像是忍耐着某种深刻的痛苦似的;他并没有立刻说话。
柳泉有点同情地望着他,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而且,也并不是每个洋人都对收集刀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