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被景元钊的话震到了。
她脑海里从未勾勒过这样的可能性。
人没有超越自己眼界的思想。夫人送盛柔贞出国,也想过颜心可能会出去,却唯独没有过“我陪珠珠儿出国”的念头。
她这么大年纪的人了……
她总说自己要享清福。是指有个她信任的人,接替她的位置,她可以退下来。
而不是,她把自己位置上的一切都放下。
夫人一辈子牢牢抓住了景家府库的钥匙。
她的丈夫,不止一份家业;而她丈夫,也不止一个妻子、一个儿子。
她不争不抢,不拼命抓牢,景元钊就得不到他应得的那一部分。
她永远没自由。
除非督军死了,景元钊当家。
口口声声希望颜心别像她,怎么可能?
颜心只能是第二个她,颜心就是她的接替人。
除非她能改变,她可以适当去信任她的儿子,把自己这些年牢牢抓住的东西松开。
她可以幻想,她站在黄河边上,面前有一条属于她的船,她再也不会被汹涌的黄河水吞没。
她敢这样想吗?
夫人用力闭了闭眼,心潮起伏极大,耳边嗡嗡的。
景元钊的话,像滚雷般,在她的心上劈出了一条深深缝隙。她在这个缝隙里,感受从未有过的念头。
震惊、害怕,却又有点隐约的兴奋。
夫人用力按住胸口。
她起身去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下。
景元钊给夫人酝酿的风暴,尚未停息,城里仍在讨论着颜心的归来。
和前几日相比,现在的声浪完全不一样。
每个人都盼她回来。
她必定是万众瞩目、光芒万丈回到宜城。
景斐妍气得在房子里摔东西。
七贝勒还躲在她的内宅,问她怎么回事。
景斐妍就把这次的事,都说给了他听。
“你不是请了高僧?高僧的话,应该很有说服力,为什么一点猜疑也没放出去?”七贝勒蹙眉。
地动一事,给颜心的威望镀上一层神秘光芒,无人再疑她。
可高僧明明诋毁了她。
应该有人怀疑,地动是人为的,毕竟百姓都那么愚昧好糊弄。
“慧泉住的禅房……”景斐妍说到这里,手指狠狠攥了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他住的禅房塌了,他被砸断了手。”
七贝勒:“!”
这个消息,也在宜城传开了。
说地动是假的高僧,住的禅房塌了又被砸伤;而整个龙华寺,只他那间禅房塌了。
正好山头裂了一块,慧泉大师的禅房就在裂块上。
龙华寺有钱,房舍坚不可摧。听闻会有地动,住持还特意叫人修葺了破损厢房。
唯独没想到,山头会裂一个缝;慧泉大师也检查过自己的房子,是前年新盖的,整个龙华寺塌了都轮不到他。
结果却是万万没想到。
“此事蹊跷。”七贝勒说,“更像是有人配合做戏,特意去炸出一条裂缝。”
“有可能。景元钊为了颜心的名声,宁可毁了慧泉大师。”景斐妍说。
七贝勒:“派人去查了吗?”
“查了,还没什么结果,暂时没瞧出有人为痕迹。”
景斐妍提到这里,几乎发狂。
这件事令她沮丧万分。
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颜心在的日子。
她的每个安排,自以为想破了脑袋,天衣无缝,十分完美,遇到颜心却像纸老虎遇到了水,立马化成一摊烂泥。
颜心似专门克她的。
景斐妍好想她死,最好死在半路上,永远别回来。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七贝勒。
七贝勒搂住她:“阿妍,你实在太急躁了。一次失败不怕什么。能成功的,都是千万次失败,千锤百炼。”
景斐妍:“可我在她面前,毫无胜算。”
“你现在去刺杀她,更无胜算,还会暴露了自己。她现在威望极高,哪怕督军都要服软。
一旦你失败了,你就犯了民怨,督军哪怕想留你性命,其他将领们也不会答应。”七贝勒道。
景斐妍猛然惊醒。
她冷静了下来。
七贝勒告诉她:“颜心这次归来,风头如此盛,我不信她可以沉得住气。只要她得意忘形,你就有机会。”
景斐妍深吸几口气。
对,还是得等时机。
她被说服了。
贺家在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