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知道,人不是每件事都需要理智。
就像督军夫人的一片赤诚,值得颜心冲动一回。
她很害怕。可夫人如果需要她做景家的儿媳妇,她会留下来。她会重新做妻子、做母亲。
哪怕前世血淋淋的路、哪怕她早己千万遍告诉自己不要重蹈覆辙,她还是愿意赴汤蹈火。
可她还有个顾虑。
之前景元钊在龙华寺吻她,她在佛前说过一句狠话。
她说:“我不喜欢你们。菩萨在上,若我改了心意,叫我不得好死。”
她当时气疯了,事后也忘记了这件事。
是上次景元钊过生日,他特意提了,让颜心去改个口。
颜心没答应。
她跟景元钊说,他们俩没有前途,不必计较一句话。
如今呢,颜心在夫人面前,己经做好了决定,她又该如何去描补这一句?
“……姆妈,我今天来,不单单是闲话家常。我想问问,您知道昨晚高总长的儿子派人去刺杀财政部章干事的家里人吗?”颜心问。
夫人:“怎会不知道?我昨晚就知道了。”
“情况如何?”
夫人:“青帮做了保,把这件事接了过去。这是高、章两家的私人恩怨,死的都是他们自家人,警备厅不打算过问。”
又说,“现在没了卖身契,是没有‘下人’一说的,警备厅应该拿出章程。可青帮牵扯进来了。”
各方面的势力,错综复杂。
军政府一向与青帮相安无事,谁也不想得罪谁。
这次青帮出面,又保证他们会妥善安置,军政府就把此事交给了他们。
“给了青帮面子?”颜心问。
夫人说:“高总长自己来求情,说他痛失次子,长子脑子不清楚,做了糊涂事,让督军网开一面。”
颜心沉默着。
随着朝廷覆灭,以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遮羞布,都没有了。
乱世之下,律法只是摆设,靠的是强权。
“周家这是公然与保皇党勾结了。”颜心说。
夫人:“何止周家?保皇党的势力牵扯很广。”
见颜心低垂羽睫,似有满腹心事,夫人问她,“你害怕什么?”
“没有,什么也不怕。”颜心笑了笑。
周龙头的外书房密室,几名心腹与他儿子周君望,正在与他密谈。
他们也是说保皇党。
“真没想到,七贝勒那么年轻。”一个堂主说。
章逸就是七贝勒,他并不是章家的儿子。
真正的章逸,早己去了国外生活,七贝勒借用了这个身份。
七贝勒的下属,一首要替他寻个世俗的身份。七贝勒长相英俊,眉心有颗痣,需得寻个眉心有痣、年纪相仿的男人。
他们找了很多年,发现了章逸。
这个人与七贝勒年纪相仿,也有一颗眉心痣,只是远不及七贝勒英俊气派。
七贝勒的下属郑雅兰,充作普通人,嫁给了章甫,替他敲开了章家的大门。
“他是很有本事的,双鹰门现在很厉害,是他一手做起来的。”
“咱们得处处当心,不要被他算计了。”
周君望听了片刻,突然插话:“他隐藏那么深,走到哪里都是藏头又藏尾的,还不是被颜心逼得现了原形?”
众人:“……”
周龙头微微沉脸,说颜心:“这个女人,很是邪门!”
周君望看向他父亲,目光里没有半分退缩与畏惧:“阿爸,她不是邪门,她是聪慧。”
周龙头不悦看了眼儿子:“你少鬼迷心窍。这种邪门歪道女人的手段,你还没有见识到。”
周君望:“你们这些年都没见过七贝勒,颜心几次和他交手,就让他不得不调出双鹰门自保……”
“要杀他的,是高家的人,不关那女人什么事。”周龙头铁青着脸。
“您相信是巧合?我不信。”周君望说。
周龙头怒不可遏:“闭嘴,出去!”
周君望离开了书房的密室。
屋檐下的风,有了寒意,而阳光却温暖,暖融融照着地面,金芒耀眼。
他微微仰起头,任由阳光撒在他脸上,顺势眯起了眼睛。
欧阳黛的小楼失火开始,周君望就在关注这件事。
警备厅查了又查,几乎没有任何证据指向颜心。
而周君望从警备厅那边打听到的消息,姜寺峤诬陷颜心杀了人。
他既然诬陷她,应该做了准备,结果却什么也没留下。
也就是说,颜心早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