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那是谁？”梁瑞看常戚戚那么正经地跟他说话，不由得也正经起来，“你知道。”
常戚戚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是谁，你倒是说啊。”梁瑞看着卖关子的常戚戚，又有些不悦了。
常戚戚伸出葱节似的手指，点了点梁瑞，“你。”
“我？”梁瑞跟着常戚戚伸出手点了点自己。说完之后黑起了脸，“常戚戚你脑子坏了吧？全长安城我就你一个仇人好吧。”
常戚戚也不恼，坐直了身子，“没错，你就我一个仇人。”
可你爹呢？”她转头看向梁瑞反问道，“你爹可是谏议大夫，他有几个仇人？”
梁瑞跟着常戚戚的话，思衬着思衬着就脸色就开始变了变。
朝廷中的官，每一个不得罪人的。做得好官，得罪佞臣。做个佞臣，又得罪忠贤之人。官位越大，得罪的人越多。
没法啊，每个官职都是踩着无数人的头走上去的。
而所有的官职中，又属谏院的官最能得罪人。
也没法儿啊，谁让你谏院负责的事儿就是告人状呢。
而门下省的谏院中，所有官职里头，又属谏议大夫最能得罪人。
谁让你是掌管议论之职的呢。
说白了，整个朝廷里头，要说哪个大人的仇家最多，那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谏议大夫梁康。
梁瑞听懂了常戚戚的意思，但还是黑着脸问道：“常七，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该懂啊。”常戚戚说着，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似对梁瑞非常同情，“梁瑞啊，有些事你得好好想想。你爹作为谏议大夫，这辈子得罪过多少人？但他为人正直两袖清风又从不跟人同流合污，是不？”
梁瑞听着，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本来只将常戚戚的话听进去五分，这下直接听进去了七分。
“这样的人，自己肯定没什么把柄给人抓的。那他唯一的软肋在哪里？”常戚戚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梁瑞。就不再往下说了。
有时候话只说一半会比说完效果好得多。
比如此时，梁瑞肃颜思量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常戚戚，“我懂了。”
梁康作为谏议大夫自然是行为端正之人，行的端做得正，平日里也是清廉为政。还当真不好给人找到把柄。
而梁瑞作为他的独子，就是他唯一的软肋。
“你也是聪明人。”常戚戚故作一脸高深，趁热打铁幽幽道：“整个工部的仇人加起来都没有你爹多，这事儿到底冲谁来还不知。若是贸然告诉你爹，保不齐就正中别人的圈套。”
她说着，翘起了腿，又打了个哈欠，“要我说，不如你自己在旁边看个动静，至少等有了头绪再跟你阿爹讲，最好。”
“我明白了。”梁瑞坐在甲板上，良久，转头对着常戚戚认真道：“多谢你，七七。”
常戚戚没说话，“嘿”了一声，抬着手朝梁瑞摆了摆。
这一路上梁瑞倒是比昨天安静许多。也再没说过常戚戚什么。
常戚戚也再没提出个什么奇怪的要求。安安静静地
坐在船上，看着水势，看着流民，看着远方的天际线和浮在半空中的层层厚云。
午时在船上简单地用过了几个饆饠，就在城里头晃荡到了傍晚。这才向着大兴坊归去。
常臻临时听到属下来说营地也起了水。那边地势本高，即使起水之后，前些日子也一直好好的。现下听说那边也淹了大半，便将常戚戚托付给魏清浅，又交代了惜月几句，便匆匆向着营地而去。
本来停下的雨在一行人要回去的时候又下了起来。
可惜魏清浅的斗笠之前在查看水势的时候掉在了河里头去，被汹涌的水势一卷就没了影儿。
那会儿看着没再下雨，也就没有去管。哪知这会儿要回去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
魏清浅一只手想去挡雨，方才抬起手，舟子便因受力不均偏了个头。
于是赶紧放下手去抓船桨，继续划了起来。这会儿倒是好，舟子头是调转过来稳当当地向前了，只是头上的雨越来越大，淋得他都快睁不开眼了。
连前头的方向都有点儿看不清了。
正想着要不要脱下蓑衣在头上顶着，头上的雨就消失了。
魏清浅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瞧个究竟，身后就被人贴了上来。
“清浅哥哥，我有伞呀。”常戚戚娇娇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嘻嘻笑着，“我给你遮雨，可好？”
梁瑞隔着魏清浅的舟子很近，看着常戚戚就那么不知羞的从魏清浅的背后抱着他的脖子，一只手举着自己的斗笠打在头上，当做了一把小伞。
偏这个“小伞”还几乎都打在了魏清浅头上。常戚戚的头贴着他的脖子，也躲在了斗笠下。只是再往后，脖颈之下，一直到后背，全都暴露在了雨中。
幸而她披了个蓑衣。
梁瑞看得突然就红了脸。他何时见过这么不要脸地就贴到男子身上的女人？
常戚戚的名头倒是听过，但也没有亲眼见过她这般轻浮的动作。
她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死不正经的模样，就好像方才那个谈吐从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