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突然就慌了,一把环住了眼前男子的腰身,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在外面等这么久了,为你淋着这么大的雨,你让我进去坐坐好不好?”
阿楚也是个固执的女人,当初顾承厌说不许她再进顾家门,这事儿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当初阿楚嫁人也是家中逼迫,阿楚为了您命都可以不要。”
命都可以不要……却不敢和家中反抗一二,顾承厌突然有些想笑。
顾承厌将手中的伞收上道:“我真未怪你,你当年嫁人,我虽挽留过,却也未曾强迫你什么,你愿意再此淋雨,我便陪着你,我说过的话,从没有收回去过的,如今的你,也不能例外。”
雨越下越大,阿楚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承厌。
阿楚终究还是高估了顾承厌对她的心,顾承厌为人,面上待谁七分好,心中可能只有两三分。待她十分好,也许心中只有五分罢了。
或许顾承厌幼年的孤僻内里其实从未变过,如今也不过是持着一颗冷漠的心,却秉着一副笑脸面对着世事罢了,她的公子,从来不是个全心待人且合群的人。
阿楚突然笑了:“阿楚明白了,阿楚对公子而言还是没多么重要,不然公子不会这么决绝。原本我今日来是想,让侍郎大人给我一封休书,阿楚好来乡下继续陪着您。倒是我糊涂了,忘记了您杀伐果断的性子,幼年时,您心爱的爱犬因为吃了一块大公子给的肉,您便说不要就不要了,更何况嫁给他人的我呢?”
阿楚说罢,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道:“公子放心,日后阿楚不会再来叨扰您了。”
马车在大雨中缓缓离去,顾承厌站在原地淋雨良久,这才转身,伞都没撑,在大雨中对着医馆的方向走了去。
他此时心烦意乱,不希望自己这副模样被阿嬷发现。
回到医馆内,花蝉衣还没回来,顾承厌将馆内的炉子点燃后,脱了湿透的外袍挂在炉旁,躺在摇椅上闭上了眼。
幼年的事不觉在眼前浮现,小时候娘亲早亡,他在府中受人欺辱,养了条流浪狗小黑陪他,可是当时他自己尚且吃不饱,小黑更是骨瘦如柴,后来大夫人的嫡长子看中了那条狗,给它喂骨头喂肉,小黑变胖了许多,也喜欢大公子,反之,顾承厌面相阴郁,小黑见他都有些害怕。顾承厌便将小黑送给了大公子,也不过是希望小黑跟着大公子能过的好一些。
阿楚跟着他吃了多年的苦,礼部侍郎待她也是真心好。
或许自己待阿楚没那么爱,却也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好,不要在跟着他吃苦了。
顾承厌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平日里为人太绝情了,难得真心替谁考虑一番,总会被人会错了意。
今日阿楚的出现再次扰乱了顾承厌平静许久的心湖,想着那些陈年旧事,他竟难得在躺椅上睡着了,身子不觉间烧了起来,梦里他突然梦见自己幼年时一场差点要了命的大病,当时只有阿楚和阿嬷在一旁照顾高烧不退的他,担心的直掉眼泪。
那之后他几乎没病过,因为他知道,阿楚不在了,阿嬷年岁也高了,他在生病,身旁怕是连个真心照顾的人也没了。
恍惚间,一方凉帕子盖在了额头上,嘴里被灌了些苦药汤,有人在他身上盖了薄被,没一会儿一旁的炉的更旺了。
他热的时候,那被子便被移开了,感觉到冷了,又体贴的盖了回来,原本心底的烦躁不安莫名奇妙的消失了,顾承厌沉沉的睡了去。
次日醒来的时候,顾承厌先是被眼前放大的脸给吓了一跳,就见花蝉衣在一旁裹着被子打瞌睡,因为她是坐着的,脑袋一点一点的。
顾承厌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原来不是自己再做梦,居然是这家伙在这里照顾了自己一晚上。
心下难得有些柔软,孤城雁伸出手来,准备将记花蝉衣的头按在自己的腿上,让她踏实的睡一会儿,谁知一碰她就醒了,微微蹙眉的看着顾承厌道:“你要做什么?”
顾承厌:“……”
果然,昨晚那一点温情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我见你坐着睡累,本想让你靠一会儿。”
花蝉衣一愣,这才想起昨夜之事道:“哦,对了,你的烧退了么?你昨日做什么了,浑身湿漉漉的。”
顾承厌顿了顿,转移了话题道:“你昨日回沈家,没事儿吧。”
“没什么事,我公公婆婆怀疑我有心另嫁,宽慰了他们一番罢了,我家中那些无赖他们二老还不会放在眼里。
花蝉衣没有继续问顾承厌昨日怎么弄的,显然他不是想说。
花蝉衣又道:“我一会儿回家带些饭菜来,在这里吃吧,您若是不愿意将就,回家也可以,免得阿嬷担心。”
顾承厌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有些不解道:“你昨晚,照顾我了一夜?”
花蝉衣觉得他再说废话:“你发烧了,还倒在我这医馆,我能不管么?”
顾承厌低笑了声:“谢谢。”
“你说什么?”花蝉衣双眸微微睁大,似乎不大敢相信方才那话是从顾雁回口中说出来的,然而顾承厌没在说第二次,只是道:“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花蝉衣将他已经晾干的外袍递过去后,顾承厌显然没有起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