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直的两条线? 苏云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顾君玮,却见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脸上没有太过惊讶的表情,便心里了然,估计这一点,他早便知晓了。 也是,被火灼烧过的地面必然会留下痕迹,他去现场查看的时候不可能留意不到。 只是看到事后的痕迹是一回事,亲眼看到那两条火苗是另一回事,从苏娘的表情来看,那两条火苗在黑夜的映照下,必定十分突兀诡异。 苏娘后进行审讯的,是厨房的两个粗使丫头,两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年龄。 第一个上来的丫头名为小喜,长了张鹅蛋脸,还颇为标致,看到顾君玮顿时红了脸,微微低头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回答问题时却常常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上首的男子。 她说自己那天早上起晚了,正匆忙赶去厨房的时候,忽然看到在微白的天光下,厨房的方向飘起一缕缕白烟,顿时觉得不对劲,没到厨房便跑出了醉宵阁。 也幸好醉宵阁本身建得气派,自己有独立一个院子,四周都有围墙,那天又没有刮风,火势才没有蔓延到两旁的建筑上。 顾君玮眼神微凉地看着底下不住偷眼看她的女子,淡淡道:“如你所说,你发现醉宵阁起火的时候,火势应该还不严重,你却自己跑了出来,没想过去唤醒其他人?” 醉宵阁的奴仆统一住在东边的厢房,离最开始起火的地方有一段距离,若是她当时返回去叫人,那些奴仆也许不会在睡梦中便丢了性命。 小喜顿时白了一张脸,也不敢再偷看了,突然拼命磕起头来,嘴里嚷嚷着,“顾卿饶命,顾卿饶命!” 眼看她再磕下去,额头就要破了,顾君玮微微蹙眉,挥手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接下来的粗使丫头叫小萍,长得瘦瘦小小的,人也怯懦,侍卫带她上来的时候,她一脸惶恐地拼命缩着身子,仿佛这样便能离那个侍卫远一点。 进门时,她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旁边的侍卫作势要扶,她突然惊叫一声,“别碰我!” 然后,竟猛地跳了起来,那麻利的动作一改先前缩手缩脚的样子,只是起身后,便又缩起身子,远离了那个侍卫。 审讯期间,她也一直是瑟瑟缩缩的。她说起火前她一直和范娘在一起,帮她处理早膳要用到的食材,没去过别的地方。 其他问题,她要么是摇头,要么是怯怯懦懦地答一句“不知道”,看得苏云都肝疼了。 而且由始至终,她都是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堂上的人一眼。 问完小萍,就该到最后一个人,那晚在大堂当值的丁三了。 许是因为他是那晚唯一一个一整晚都在醉宵阁的人,先前几个人的话中,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他的身影。 侍卫带着小萍下去的时候,另一个侍卫也带着丁三上来了,只见他是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长得高高瘦瘦的,皮肤很黑,就如之前受审的每个人一般,他一脸茫然无措地走了进来,有点不安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慢慢地经过了依然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萍。 苏云看着,回想着之前审讯的情况,突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这个案子,果然另有内情! 坐在上首的顾君玮似有所觉般,低头看了看右下方的女子,看到她挺直的背,嘴角不自觉地微扬。 这时候,站在他身旁的青莱有点懊恼地低声道:“郎君,这审案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这么多人的话听下来,我怎么看谁都很可疑?” 以前在军中,哪需要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只想着怎么把敌人消灭便是了,即便是审讯,也哪有这么麻烦的?能抓到审讯房里的人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各种酷刑轮番上一遍,哪里怕他不招? 顾君玮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青莱,最可怕的永远不是战场上的刀枪,而是人心。” 战场上的刀枪,再危险,都是光明正大地冲着你来,但人心上的刀枪,看不见摸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在你背后插上一刀。 青莱顿时有点急了,“郎君,你的意思是,你也看不透那些人吗?” 那可怎么办?虽然他心里是无比信任郎君的,但不得不说,审案这事情不是他家郎君擅长的,谁都知道圣上把郎君调到这个位置上,是不怀好意,只是他们也无从选择。 “急什么?”顾君玮嘴角微扬,凤眸微垂,扫了一眼右下角的女子,带了点叹息道:“自是有人能看透。” 青莱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端坐在下首的女子,心里有点不敢置信。 郎君说的,难道是少夫人? 他昨晚虽然一直守在书房外面,但书房隔音效果很不错,他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但房里人具体在说什么,他是听不到的,是以也是早上才知道,郎君竟然要带着少夫人一起去审案。 只是想起昨天少夫人对那个叫六娘的女子似乎颇为上心,便觉得可能是她央求了郎君带她一起过来看看情况。 然而,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如此? 青莱心里一时更加茫然了几分,郎君对少夫人,到底是怎么一个态度? 苏云自是不知道上面主仆二人的心思,就如之前一般,看着侍卫把丁三带到他们面前,然后听顾君玮对他的审问。 丁三说,那晚有一桌来喝酒的客人一直不愿意离去,他忙得一步都离不开,只在那几个客人大吵大闹似乎要做出些什么的时候,跑了厨房一回看有没有人能帮忙,因为那时候已经是寅正一刻了,除了寄希望于要起早给客人准备早膳的厨房里的人,基本上很难再找到其他醒着的人,而他也很幸运地遇到了早到的范娘。 苏云低头默默算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