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入魔久了,便有被心魔控制,被魔子吞并的危险。
数百年来,她辛苦地在谢春山的帮助下,将心魔稳定下来,不让道心继续堕落……可是于说一段记忆打来,当百叶看到自己亲手杀傲明君的一幕,她浑身僵硬,全身血液凝住,瞳孔睁大,眼神在刹那间变得空洞。
她抱着头,周身魔气席卷,吞并着她。她身形不稳,染着魔气的道元在神海中崩溃,渐渐有离体之感,这是道心被魔气彻底吞并之兆。
深重的魔气笼罩着百叶,百叶艰难抬头,眼中噙了泪,干涩叫一声:“公子……”
她向前一步,浑浑噩噩。
她顾不上周围所有人所有战斗,她摇摇晃晃、神识迷离地向战场外跑,向巫家外面的方向跑去。她眼中不断落泪,大滴大滴的泪滚落,混着她那不断冲击神魂的魔气。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公子,公子——”
有人来阻拦她,她抬手便杀。她要见谢春山,她要见傲明君。她要去找谢春山——
这些记忆,将她和自己曾做过的事联系起来。
五千年前的神魔大战结束后,魔子沉睡,百叶继续在魔域。百叶已经认清自己再不可能回到正道,她心如死灰地当着自己的魔北王。突然有一天,永秋君再次联系了她。
他告诉她:“剑元宫这一代的大弟子,拥有先天道体。拥有先天道体的人堕魔,才能对抗得了魔子。魔子即将再一次苏醒,百叶,你知道你该怎么做吧?”
是。
从一开始开始,根本不是魔子要百叶去引诱谢春山堕魔,而是永秋君暗示百叶这么做。百叶去人间见到谢春山,也不是无意中偶尔遇上,而是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她从头到尾算计着他。
算计着他的心软,算计着他的好心。她对他百依百顺,对他万千呵护……只为诱出他的贪恋,引出他的执念,让他堕魔。
这一切前提,是百叶疲惫地告诉永秋君:“我可以做一次卧底,也可以再做一次卧底,但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做卧底,一次又一次地欺骗别人。这一次结束后,请你彻底放过我,不要再找我了。”
她疲声:“我受够了。我受够夹在你们中间了。想灭世就去灭世,想护生就去护生……我已经不在乎了。我不在乎你们还想做什么了!
“求你们放过我!不要再找我了!”
永秋君淡声回答:“你在魔域浸染久了,你的心已经和其他魔没有什么区别了。你已经成为了自己曾经厌恶的存在,你可有感受到?”
百叶一脸麻木,没有表情。
永秋君叹:“随你吧。既然这是你的愿望,我便满足你。这一次,我会彻底杀了她,不管结局如何,都不会再找你了。”
于是那些年,百叶费尽心机地跟着谢春山。
她麻木的冰冷的心,却因为他而犹豫。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她真的要伤害他吗?他帮助所有能帮助的人,看似风流实则怜悯,明明知道他对所有女子都一视同仁,明明知道他不会喜欢丑女,她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她没有引诱成功,没有让谢春山堕魔。
但是永秋君也没有怪罪她。
因为永秋君盯上了姜采,因为原来剑元宫这一辈天才辈出,真正让人感受到威胁的人不是谢春山,而是姜采。百叶曾经庆幸过谢春山的浪荡随意让他躲过了永秋君的算计,但是她现在,知道了他和傲明君长着一样的脸,她怎么有脸去庆幸……
五千年过去了,他当是傲明君的转世。
他曾死于她之手,她差点再一次害惨他。
百叶奔跑间,眼中流出血泪。她周身的魔气漫溢,连魔修们都要躲着她。她崩溃无比,忍着神识中的剧痛,向外跑去,声音越来越凄厉:
“公子,公子——”
周围修士们大惊:“她要丧失神智,被魔子吸收了……快杀了她,万不可壮大魔子势力!”
天上永秋君和姜采与魔子对打,地上百叶哭着奔跑,无数修士的术光攻击向她。她浑浑噩噩,知道自己控制不住神识,知道自己道体要崩溃,要成为魔子的养料……可她全部顾不上了。
她想见到谢春山!
她想看到谢春山!
突而,天上一道清屏大伞变大张开,挡住了朝向百叶的一重攻击。柔色清光亮极,砰砰攻击打在了伞面上。百叶泪眼婆娑间抬起眼,隔着重重人海,看到了谢春山。
他想向这边赶来,他却被魔子那一派的魔南王和盛知微联手攻击,分身乏术。他只来得及张开青伞为百叶挡住一重攻击,隔着人海,青年公子打斗时衣袍乱飞,发拂面唇,他温润的目光看来,让百叶前所未有的眷恋与痛苦。
百叶打杀周围人的动作更狠。
她拼命跑向他:“公子,公子——”
她跌跌撞撞地跑向他,拼尽全力跑向他。她在奔跑间,记忆越来越清晰,昔日点滴过往历历在目。她如同逆流而上,如同在时光长河中奔跑一般。
那些已经过去的时光,那些被她抛弃的时光,那些她回不去的时光。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灵兽的嘶吼声,姜采的袍袖扬起,一只半山般高的白色凶兽出现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