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声音响起。
“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与福尔摩斯先生共奏一曲呢?”
工藤新一沉默着从她手中接过小提琴,一言不发地看她走上了舞台,打开琴盖,提腕、吸气。
悠扬熟悉的曲调自她的指尖流出,那是曾经在工藤新一的梦中回响了千百遍的旋律。
——《Liebesleid》。
是那一晚在万米高空之上,他在坠机的最后时刻,吐露出的愿望。
“我最后悔的事,是没能和她合奏一曲《Liebesleid》。”
她的记性一向很好。
工藤新一借着月光,看着坐在琴凳上的背影——那是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他以为此生都不会有机会再现的场景。
他闭上眼,架起琴弓,和上了钢琴的旋律。
月光下,弓弦上忽有泪滴坠落。
黑暗的环境包裹着从不垂泪的桀骜少年,给了他落泪的勇气。
向来追求绝对理智与真相的少年,在这一刻罕见地不愿去分辨这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这是他毕生的夙愿,而它终于实现。
一曲奏毕,工藤新一上前两步,将舞台上单薄的背影狠狠拥住,连手中的小提琴与弓弦都没来得及收起。
他终于有勇气、有机会,拥住了那个数度在梦境中消散的身影。
——在他们奇迹般相逢的来世。
“对不起。”
少年一向意气风发的清澈声线如今沙哑颤抖,像是挤压了两世的情绪,终于在这一曲终了的时候,倾泻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遍重复,“是我害了你……”
那一年纽约的扭曲夜色下,他亲手救上来的魔鬼成为了剥夺她性命的刽子手。
她因他而死。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到那一年破损的栏杆边……
她的死亡化作最尖锐的铁凿,经年累月地、一下下凿击着工藤新一内心深处最坚定的信念。
仿若电车难题般的道德拷问,一边是放任不管注定死亡的恶魔凶手,另一边是因他的一念之差而惨遭屠戮的无辜少女。
工藤新一向来坚信人命无价,那不是可以被放上天平被物化比较的砝码。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对不起……”
沉默垂泪的少年语无伦次,冰凉湿冷的眼泪顺着他的拥抱滚落到古川久弥沙的颈间,一下下磋磨着她以为自己早已无动于衷的心。
这是工藤新一的心魔,糅杂着少年人朦胧复杂的感情、深藏于心的愧疚,以及自我怀疑的绝望,种种情深汇聚一起,让他再也无法走出心魔。
这让他区别于其他几个因为她的死亡而永生难忘的男主。
对于工藤新一来说,她的死亡承载了太多东西,但她的“复活”,并不足以将少年心房中坍塌的一角重新垒砌。
他渴望被救赎,于愧疚中,于生死中,于信仰中。
“不是你的错。”她于是开了口。
那个被他间接剥夺了生命的女孩,平静地开口否定了他。
“救人没有错,工藤。这不是值得你信念动摇的事。
“铸下大错的是杀人的凶手,而不该是施救的善人。
“这不是伪善,不是圣母,不是悖论——工藤,这是你之所以是你,之所以是如此光亮耀眼的少年侦探,所存在的意义。”
——平等地尊重所有人的性命,无论是警察还是犯人,善人还是恶人。
一如没有人能动摇他追求真相的信念。
她笑了笑,在他的怀中回身,拭去他脸上的泪痕,“你并不是需要我的原谅,你只需要放过自己。”
她再次开口,将那句足以将他拉出深渊泥沼的话送至他耳边:“你没有错,工藤新一,不是你的错。”
有时候古川久弥沙也会想,前四世的攻略对象都阴差阳错地汇聚到了这一世,是不是也是世界意识在冥冥之中的投射。
他们的执念太深,以致转世轮回都无法忘却种种遗憾。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救赎——不是通过任何旁人的安慰,而是她本人。
与他们因着种种原因而生死相隔的,她本人。
她太知道将上一世的执念带入新的世界,但所有人都已经遗忘,唯有自己的记忆与执念永恒的感觉。
他们被抛弃在时间与记忆的罅隙中,永世无法超生,永世与折磨的过去相伴。
如果能尽自己所能多将一个人拉出那样的地狱,她也是欣慰的。
她愿意去当这个救赎者。
古川久弥沙拥住工藤新一,轻轻叹了口气:“抱歉,新一,我来晚了。”
“恭喜宿主,攻略对象工藤新一对宿主的好感度提升24点。目前工藤新一对宿主总好感:100点,攻略完成。”
古川久弥沙牵着江户川柯南回安全屋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连松田阵平都结束了今晚的加班,回到了家。
她踏进门的时候正听到他在抱怨:“不是,你这蛋糕不就是让人吃的吗?我忙了一晚上都快饿死了,快打开让我吃两口垫垫肚子!”
降谷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