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晚上大家一起用过饭,宋修濂回屋,点了蜡烛继续把书看。亥时,原武彰推门而入,怀里抱着枕头与棉被。看这架势,今晚是要睡他这儿了。
“怎么,你屋里睡不下你了,倒跑我这里来了。”宋修濂放下书,与他道。
原武彰将棉被与枕头往床上一扔,脱了外衣,被子一拉,就势躺了进去,“一个人睡着没意思,我过来与你说会儿话。”
宋修濂扬扬手里的书,道:“说话怕是不成了。你要是困了你就先睡吧,我看会儿书再睡。”
原武彰见他头又埋进了书里,也没再扰他,自己裹着被子往里一滚,面朝墙壁睡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无意间翻了个身,瞥见一室烛光,灯下人影幢幢,那人竟还在苦读。
“宋修濂,什么时辰了,你不要命了,还不睡。”原武彰坐起身子,眼睛半眯,好适应屋里的光亮。不等他适应,宋修濂已吹灭了灯,爬上了床。
“差两刻丑时,不早了,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宋修濂背对他,与他道。
“你卯时
起,丑时睡,一天只睡两个时辰,你是铁打的啊,也不怕熬死。”原武彰声音里有明显的责备。
“不然呢,你以为解元状元是风吹来的,不都是熬命出来的。”宋修濂闭着眼道。上辈子高中三年,哪晚他不是奋战到凌晨一点,只是上天待他薄啊,他拿命换来的高考状元,说穿就让他穿了。你说气不气人…
“我哥要是有你这般用心,说不定早考上状元了。”原武彰在他背后说。见他不吭声,就唤了声他的名字,支起耳朵一听,是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没心没肺。”原武彰抱怨一句,给他掖了掖被角,闭上眼,又重新入了梦。
日子平静无波,一天一天淌过,转眼间,会试将至。
会试在京城举行,每三年一次,于乡试次年二月份举行,因考试在春天,又称春试或春闱。会试由礼部主持,凡去岁乡试中考中的举人,以及往届会试中未中的举人均可应考。
会试主考官由皇帝钦命,主考官叫做总裁,正总裁一人,副总裁三人,以进士出身的大学士、尚书以下副都御史以上的官员担任。此外,还有同考官十八人,叫做十八房,由翰林进土出身的司官、科道担任。
会试与乡试一样,也是考三场,二月初九日为第一场,十二日为第二场,十五日为第三场,每场三日,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所试项目,与乡试同,第一场试四书文三道,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道。第二场试五经文三道,诏、判、表、诰各一道。第三场试策问五题。每道题都有相应的字数要求。
二月初八日,宋修濂与全国各地的考生一道,接受完衙役的搜身检查,进入贡院,坐到了那间小小的号舍里。接下来九日,不论是吃喝拉撒睡,还是做考卷,他都要在这里度过了。
二月份天气,虽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天儿却依旧冷。所幸号舍有一盆炭火,虽是用来热饭食的,用之取暖倒更为合适。宋修濂看了一眼他的考篮,里面有肉饼,馒头,还有一份肉丁炒饭,是原武彰特意吩咐厨下为他做的。
从来没有任何一场考试如今场这般,他心平似水,脑子清明,三场考题,他笔下生花,答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十六日,宋修濂从考场出来,原武彰已在外面等候多时。待到大家都从里面出来了,他们才一起结伴回了住处。回来之后,一番沐浴梳洗,去掉了一身的臭味。晚上,大家又结伴去了京城一家繁华的酒楼吃饭。
现下正是各地举子聚集京中会考之时,这京城的酒楼几乎被考生占去大半。宋修濂他们隔壁桌,就坐着刚会试完的一众考生。听其口音,应是江南一带之人。自古江南多才俊,风流倜傥人不羁,宋修濂观其样貌,与他们北方之人倒也无大异,不过肤面更细腻,清秀文气,书生气侧漏无余。
其中一青年道:“此次会试考题可比我上一次的简单多了。”
另一位年轻公子就道:“那还不好,简单易过。”
青年摇头道:“话虽如此,理却不对,你想啊,你简单了,别人也觉着简单,这样一来,竞争就更为激烈了,反倒不容易过了。我倒宁愿考题难些,那样才好拉开差距。”
年轻公子道:“也是。”笑着,饮了一口酒。
这时,桌上的其他人也插话进来,“试已毕,多说无益。我现在就盼着放榜,中了,自是欢喜,不中,我也好早些家去。出来两个多月了,盘缠已用尽,再待下去,我怕是连饭也吃不上了,更别说回家的开销费用。”
那人摇头,为目前窘困犯难。有人就劝慰:“苏兄莫要愁,到时考不过,朝廷自会发放银子给落第的考生,做回家盘缠用。再不济,我这里倒还有些余银,苏兄若不介意,便拿去用着,回去后还我就是。”
那人苦笑道:“如此,苏某便谢过徐兄了。”
几人之对话,落入宋修濂这一桌,宋修濂听了个仔细。确实,科举费钱,光是进京赶考,吃穿住行,一连几个月,就耗费掉不少银子。条件宽裕的家庭倒也罢,若是家境贫寒的,遇上个进京赶考,不亚于削骨疗毒,把整个家都给透支没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