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细细去想了,但她确定,她从未见过眼前的这个人。
徐杏却没打算这么快就把徐妙莲抬出来,所以,她只说:“你们母子和苏家另外两房争家产,原都是你们苏家自己的家事,与我等普通小民无关。但若因你们而使得别人无辜受牵连的话,也就别怪别人怨恨你们母子。”
又说:“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善良总得有吧?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你们家苏老爷家资丰厚,便是你们母子不争,日后分到你们手上的家产也足够你们吃几辈子了,又何必再为了自己的贪心而害得普通百姓倾家荡产吃不起饭呢?”
苏夫人双眸眯了眯,早已卸下所有伪装,此刻目露凶光。
“这么说,你我之间是没得谈了?”
徐杏说:“敌人的敌人就是友人,夫人也且息怒,别想着怎么动用关系害了我。别说你是否有这个本事,便就是有,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我和你们家大少夫人,如今是朋友。”
“好啊,看不出来,你竟是个厉害角色。”苏夫人到底心中有所顾及,因而只能撂狠话。
苏夫人临走前,徐杏又喊住了她。
问:“苏夫人生平有无做过什么亏心事?”
苏夫人回过头来瞪着徐杏,目中凶光更甚。
徐杏忽略她的眼神,继续说:“比如说,当年在嫁到苏家前,有生过一个孩子。但最终,为了自己,却把孩子遗弃了?”
苏夫人本来看着徐杏只是一脸的仇恨,但听到徐杏说的这些后,脸上神色立即就变了。
明显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往事被人提起,她满脸猝不及防的慌乱。
最终,苏夫人没再问徐杏什么,只是匆匆一个人跑了。
但徐杏却更加确信,这个苏夫人,她就是徐妙莲生母。也就是说,她是当年那个害得她沦落青楼十年的人。
她没有找错人。
徐杏不过寥寥数语,似是非是的几句话,便就让苏夫人晚上做了噩梦。
梦中,是十八年前的那个小村庄。她偷偷躲在一户无人居住的人家的牛棚中生女,然后得知村上来了一位夫人,恰巧也是同一日生女。
她便趁当时手忙脚乱大家皆不在意时,偷偷把自己的女儿和那位夫人的女儿偷换了。换掉后,她便抱着那位夫人的女儿连夜离开了村子。
本来她还想,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又是战乱年代,她该怎么生存下去。可如今既然她自己的女儿有了去处,而带在身边的这个又不是自己的,她便没那么多顾忌了。
当时走得离村子远了后,她便把女婴丢弃到了荒山野岭。
原是想着,这个孩子只要一日活着,日后说不定对她亲生的女儿就是一种威胁。只有她死了,才不会有任何人威胁她女儿的幸福和地位。
但她从未杀过人,若真要她亲手杀了一个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她也实在做不到。
所以,便选择把人送去深山里,任其自生自灭。
她想,深山老林,人迹罕至,饿上个三五日,她自然就活不下去了。那个女婴,应该活不了的。
苏夫人是从噩梦中惊醒的。梦中,她抱着女婴一个人出现在深山,突然的,一张猛兽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紧接着,就是一阵阵似是要刺破黑夜的嘶吼声。
她被这一幕吓醒了。
醒了后的苏夫人满身满脸都是汗,显然还心有余悸。
那个余娘子是谁?她到底是谁?
这十八年间,她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从未再打探过当时那位夫人的身份背景。即便是从苏家的一个普通妾室,母凭子贵,后来成功坐上了苏夫人的位置,她有了权势和地位后,她也没再在去打探过。
难道,她的亲生女儿,她如今过得不好吗?所以这个孩子她如今回来埋怨她了。
还是说,那个被她扔进深山的孩子她并没有死。她活了下来,而如今寻到她人后,来找她报仇来了。
苏夫人这些日子心事重重,一直疑神疑鬼。白日吃不香,夜间也睡不好。
但徐杏就不一样了。
徐杏日日吃得香,睡得饱。
并且客栈生意越来越好,徐杏一个人实在瞒不过来,已经在和夏家夫妻商议后,琢磨着要收几个学徒了。
她如今白天干活做事,晚上还能腾出时间来写点东西。
从前没开始认真干这一行时,徐杏做菜不过全凭心情。但如今不一样了,如今她知道自己所有一切的付出都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和换来钱财,她便打算开始认真做这件事。
她近来在编撰食谱。
不过,偶尔忙碌之余,她也会想起远在长安的那个人。
会一再的去想他在得知自己离开后、在看到她写给他的那封信后,会是什么反应。
是生气,愤怒,还是也会体谅她,愿意成全她。
细细算来,她离开他,竟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
她不知道,这一年来,他是不是已经渐渐开始放弃找自己了。不管之前他初初得知自己逃跑时再怎么动用他的人,他一切的权势去搜寻她,可如今毕竟一年过去了。
一年的时间,让他渐渐不再牢记自己、淡忘自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