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印照片落回桌上, 蒋星怔愣地望着俞沉。
青年仍是那副世间万物与之无关的疏离感。
唯有与蒋星对视的瞬间,才有回到人世的真实。
柳恪继续道:“俞叔叔,我知道您很难接受, 但我们没有必要骗您。”
他目光转向蒋星, 所有求而不得的渴望压抑在真挚热忱之下。
“我只是不想看您受人蒙骗。“
然而满屋子人,没一个捧柳恪的场。
蒋若楠神情自若地饮茶,“今天水有点热了, 出了涩, 不好。”
管家笑意盈盈,躬身道:“抱歉夫人,下次我一定注意。”
这位老人照顾俞沉多年, 也跟着主人养成了冷静的性格。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一见两位主人神情自若, 立刻也心神一定。
可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蒋星本来也紧张, 但一看到俞沉冷静安抚的目光, 他就莫名平静下来。
他相信俞沉。
尽管这个青年性格恶劣, 还喜欢端着架子捉弄他,但从未做过不靠谱的事。
小猫不知何时从窝里溜了出来,轻声喵喵, 跟着加入这场混乱对话。
俞顿:“还有吗?”
白落云眉头紧皱。他们今天恐怕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了。
柳恪年纪轻,没能意识到局面完全劣势, 有些焦急道:“俞叔叔……还有俞沉的学籍问题!”
他把剩下的文件全部从文件袋中取出,已经失了方寸。
满桌文件杂乱,他急匆匆地从中选出几张,“您看!十年前,他的学籍就注销了。”
俞顿身体后仰,双手交叠在膝上, 上位者掌权控场的气势毫无收敛,令柳恪脸色更加惨白。
他明白了,无论俞沉身份有没有问题,俞顿都会保下他。
为了俞家的面子。
俞顿沉声道:“死亡证明是我找人做的。”
柳白二人俱是一震。
“从俞沉出生那天起,我的人就一直在他身边。”
俞顿神情淡淡:“他活得很艰难,我想接他回来。他母亲是个疯子,宁可死也不让俞沉跟我走。”
被人当面说母亲是疯子,而说话人是自己的父亲……蒋星抿抿唇,默默走到俞沉身边。
俞沉握住他的手,被蒋若楠瞪了一眼。
青年微微一笑,似在表达歉意。
俞顿:“小沉是个天才。”
“而天才不应该埋没尘世。”
蒋星逐渐明白了俞沉的过去,并且自发为他构想出了过去的经历。
也许是在一个脏乱的出租屋,甚至是隔断里,俞沉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从一个稚子长成青年。
他的母亲会咒骂他,因为俞沉的存在让她失去了一切——未婚夫、家人、财力。
但她是如此偏执,要留俞沉在身边与她互相折磨,一次次赶走找上门的俞家人。
俞沉会在污浊中静静看着这一切。他无力抵抗命运,只能沉默。
与自己交握的手掌是如此粗糙,伤痕累累。就好像一张无言的名片,诉说俞沉所有难以回首的过去。
柳恪沉默很久,才艰难开口:“然后呢?”
“然后。”俞顿冷漠地瞥他一眼,“我伪造了死亡证明,把他带了回来。”
“而她……我与她算不上谁亏欠谁。后半生她自然能过上以前衣食无忧的生活。”
俞顿眼神骤然冷厉,警告道:“我说这些只想告诉你们,以及所有蠢蠢欲动的人。”
“俞沉是我的儿子,这一点不会变。”
门铃响起,佣人惊讶地看着来人,“戴先生?”
俞顿皱起眉,与蒋若楠无声对视一眼。
蒋若楠理了理耳发,不以为意。
佣人:“戴先生,请进。说来巧了,您侄子……”
“我知道。”
蒋星一时间都没听出那是戴鹏清的声音,等见到本人,更是惊讶失语。
戴鹏清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完美的,永远穿着最有格调的衣服,头发整齐。
而现在的他,西装皱皱巴巴,下巴上还有胡茬,没抹发油的头发散落额前。双眼血红,像是一夜没睡。
今天的三位访客,全都狼狈极了。
俞顿起身:“你怎么来了。”
戴鹏清面色阴沉,露出个冷笑。
“俞顿,我和你这么多年兄弟,你摆我一道?”戴鹏清质问道,“那块地你一早就知道有问题,故意让我压低报价,亏得血本无归。”
俞顿扶了扶额,“并不是我做的。”
俞沉淡声道:“是我。”
所有人都望向他。
俞沉缓声道:“和你竞价的公司,是我的。”
白落云面色扭曲一瞬,无地自容般捂住脸,转身向外走去。
柳恪更不必说,脸上只剩下无法理解状况的呆滞。
他没听错?
一个搞得舅舅头破血流的公司,竟然是俞沉的?这么大一个局,全是对方做的?
他忍不住询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