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她这样,赵大娘愈发忧心忡忡,迟疑道:“你以后……是打算跟言正那孩子一人过还是……” 樊长玉曲解了赵大娘的意思,一脸坦荡道:“当然还得带着宁娘和大娘你们,您和大叔就是我半个亲人,我还能丢下你们不成?” 赵大娘急得一拍大腿:“谁问你这个,我是说,你不会学着那些一朝发达的负心汉,家里养几个,外边还养几个吧?” 在院子里扫地的谢五和陪长宁玩的谢七一听赵大娘这话,皆是一脸惊恐。 樊长玉这回是真噎着了,捶胸顿足一张脸险些憋成猪肝色。 “你这孩子,慢点吃,问你个话,怎么还噎着了……”赵大娘帮着抚背眼见没效果,赶紧又给樊长玉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一盏茶下肚,樊长玉总算是缓过气来了。 她不解地问:“大娘您胡说些什么呢?” 赵大娘扫了一眼院子里各自忙活又都竖着耳朵的谢五谢七,用手指了指脖子。 樊长玉赶紧用手拢了拢领口,自知是瞒不住了,却又因那些印子有些难为情,蔫头耷脑道:“昨晚是言正回来了。” 赵大娘顿时喜上眉梢,问:“人呢?” 樊长玉喝完杯子里茶水,说:“又走了。” 怕赵大娘继续追问,她放下茶杯往外走:“大娘你别瞎担心些有的没的,军中还有事,我先去军营了。” 其实最近军中也没什么事,樊长玉怕顶着一脖子的印子再被人瞧见了尴尬,索性去别院看俞浅浅母子。 谢征离开后的第三日,樊长玉从谢五口中得知,血衣骑的人抓到了李怀安,现已把人带了回来。 一想到贺敬元和卢城城外那些将士的死,樊长玉就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当场质问李怀安。 她也的确去了。 在谢征的私牢里见到一身褴褛布衣,头发凌乱却神态平和坐在枯草间的李怀安时,樊长玉怎么也压不下心底升起的怒火,她冷声道:“卢城外遍地忠骨枉死,不知李大人这些日子里,寝食可安?” 李怀安睁开眼,看着牢外的她,神色间似有一瞬的痛苦和难堪,随即都变成了苦涩:“我若说一刻都不曾得过安宁,樊姑娘信吗?” 贺敬元立于卢城城楼上的亡躯,还有那随着自己出城却一个连着一个倒下的将士,都还在樊长玉眼前,她目光冷锐如刀:“这些话,李大人该留到真相大白那日,说与万千枉死的将士听!天下百姓都以为李家跟贺大人一样,都是好官,可视他们的性命如草芥的,也是你李家!” 李怀安依旧只是苦笑:“怀安一直羡慕樊姑娘的率性洒脱,爱憎分明,可人活在这世间,很多事,没法非黑即白,总有取舍。李家所做,当下或许是错了,但再过个十几载,也可能是给大胤带来一个盛世。” 樊长玉齿关咬紧,朝着大牢墙壁上重重挥了一拳。 坚硬的墙砖破裂,掉落一地石渣,李怀安的话音也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来,看清樊长玉脸上的愤怒,微微一怔。 樊长玉冷冷看着他:“是什么让你能大言不惭说出这等傲慢的话来?因为你生来就富贵?不用像普通百姓一样为了三餐温饱而发愁?因为你读多了圣贤书,所看到的疾苦也不过纸页上轻飘飘一句话?死的不是你,也不是你的亲人,你有什么资格替他们说,是用他们的死,给大胤换来一个盛世?” 这番质问,让李怀安完全愣住了。 樊长玉最后只给了李怀安一个冷漠又讽刺的眼神,就要往大牢外走,前方的牢门处,却传来了异动。 几名身着血衣骑服饰的人提着带血的刀冲杀进来,和樊长玉正对上。 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樊长玉就意识到这些人是假扮的,她抽出了腰间贴身带着的一把剔骨刀。 对面劫狱的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提刀便朝樊长玉冲了过来。 牢房甬道狭小,樊长玉刀刃同对面的人相接,迸出了火星子,她愣是凭借一身蛮力,逼得对面死士几乎是被刀刃拖行着往后退。 其中一名死士想偷袭,被樊长玉一脚踹在手臂上,胳膊当场错位,刀也拿不住,掉落在地发出“哐当”的金属脆响。 解决完杀到大牢完的几名死士,樊长玉才看向李怀安:“李大人被困于此,尚有这么一些人不顾性命前来相救,当日死在城外的那些将士,他们可是到死都没等到人搭救!” 李怀安低垂着头,乱发掩住了他大半张脸,他道:“去救皇重孙母子。” 樊长玉神色微微一变:“什么意思?” 李怀安嗓音平静到麻木:“劫狱只是个幌子。”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樊长玉想通了这是一出调虎离山计! 那些人假扮血衣骑,一路攻到大牢,杀了真正的血衣骑一个措手不及,血衣骑那边一定会再调集人马过来增援,把兵力都牵制在大牢了,别院再出什么意外,就来不及调派人手过去了! 樊长玉一刻不停地往外赶,迎面碰上不少血衣骑都是假扮的,她一时不妨手臂挂了彩,因为难以辨别是敌是友,她接下来索性见人就先挥刀。 谢十一带人赶来时,迎面碰上樊长玉,正要说话就差点被砍了一刀,他连忙提刀做挡,喝道:“都尉,我是十一!” 樊长玉捂住流血的手臂,扫了一眼他带来的百来十号人,道:“快去别院!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别院!” 谢十一脸色大变,连忙吩咐底下人:“你们几个留在此处善后,其余人等随我一道前往别院!” 樊长玉说:“我也去。” 谢十一看樊长玉一眼,大概是明白拦不住她,扔给樊长玉一瓶金创药,道:“那都尉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