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凌晨,夜深人静。
倾泻进屋内的月光一片冷柔。
温阮躺在木质地板上,汗水早已浸湿队服,透着倦意的眼目不转睛地凝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眸光渐渐失去焦距。
窗外树影摇曳,她感觉仿佛世界都陷入沉眠,静谧的只能听到自己喘息的翻涌声。
好累。
浑身发软,四肢像是被浸泡在滚烫的热水里,痉挛到没有半点知觉。
他曾经也是这样孤孑一人,在阒静无声的深夜里,盯着煞白的灯火发愣吗?
心里会想什么?
茫然?退缩?
还是隐忍决绝的咬紧牙关,等待黎明后第一缕曙光?
那三年前呢?
虚情假意,阿谀逢迎。
身陷凄怆的他,又是怎样熬过了每个苦楚又煎熬的长夜?
额前的发松散垂落,随着睫毛微微抖动着。
温阮抬手遮住刺眼的灯光,思绪如乱麻般混乱交织。
半晌,她长舒了口气,慢吞吞地揉着脖颈从地板上爬起来。
背都沁凉了,鬓角的发还是湿的,再躺下去必然会感冒。
明天就是主题曲考核的日子,她决定还是回去睡会儿。
高空吊桥那边的门已经锁了,只能坐电梯下去从主楼的大门回宿舍。她背上包,跟屋外露台处值班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乘坐电梯到了一楼。
夜色弥漫,四周格外静谧,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一楼是F班所在的位置,绕过光影略显黑暗的走廊,“安全出口”的标识牌发着黯然幽绿的光。
温阮紧攥着背包带,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屏住呼吸向前踱步。
婆娑斑驳的树影在地板上交错,隐约能够听到丛林中孤雁此起彼伏的低鸣,沙哑又凄凉。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走廊尽头回荡着一阵嘶哑的啼哭声,低低的悲泣混杂在风声里,尤显孤寂。
身体忽然紧绷起来。
那声音清晰可闻,不像是远处传来的。
纵使她胆子比较大,此时也双腿僵硬,掌心沁满薄汗。
一时之间无数深夜故事如电影胶片般掠过她的脑海,她咬着唇,发酵的恐惧令她禁不住颤栗。
又过了一会儿,那哭声停
了,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泣。
比起妖魔鬼怪,那更像是女孩子委屈的呜咽声。
温阮紧张地咽了记口水,好奇心驱使,她放轻脚步朝着拐角处走去,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
抽泣声又近了些。
她几乎可以肯定,那是从F班发出来的。
紧绷的背脊放松下来,她三两步上前迈到门口,看到有个女孩蜷缩着身子坐在角落里,光着脚,脸部全然埋在膝盖,肩膀微颤。
她在哭。
温阮眸光闪烁了下,有些踌躇不前。
遇到这种情况,她也很难猜测对方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
过了半晌,抽泣声渐渐变弱,戚年瑟缩着抬起眸来,艰难地睁开因痛哭而酸涩朦胧的双眼,静静地望向门口。
温阮眨了眨眼,犹豫片刻,还是迈了进来,蹲在她面前小声问:“你怎么了?”
她尽量将声音放的轻柔,从背包里翻出卫生纸来,抽出一张递过去。
温阮记得对方,她就是初舞台时率先起来挑战A班,却因失败而掉入F班的女生。
戚年眼睫微湿,紧抱着手臂两侧,抽抽噎噎地嘤咛了几个字,鼻端通红一片。
温阮弯着腰,努力凑近了些,才依稀辨别出女生所说的话。
“怎…怎么也跳不好,好笨。”
她边说着,眼眶里还有泪珠接连滚下,眼睛波光粼粼。
温阮淡抿着唇,感觉像是有鱼刺般哽咽在喉咙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
她犹豫着伸出手去,拍了拍女生的背部,斟酌着安抚:“是记不住动作吗?还是节奏的问题?”
戚年慢吞吞地摇摇头,哭的有些喘不上气:“感…感觉自己很差劲。”
“在冷冰冰的F班就像是地狱一样……没有镜头,没人关注,连衣服的颜色都是阴霾灰,看不到希望。”
“原本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实力的,也很努力,可是被降级的时候感觉被所有人否定了……心里好乱,也好害怕。”
她的声音哽咽沙哑,断断续续地抽噎着,话不成句。
温阮不忍心地皱了皱眉,尝试着劝慰——
“但是你很勇敢呀,”她用指腹帮她擦掉眼角的泪水,语气越发温柔,“当初你可是我们之中第一个去挑战A班的哎,那时候我好羡慕你能这么自
信。”
戚年小声嘀咕:“……会导致失败的‘自信’不叫勇敢,叫鲁莽。”
“但是你会被观众看到啊。”温阮干脆坐到地上,抱着膝盖跟她面对面,耐心地说,“我觉得F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囿于至此,停滞不前。”
她怔了怔,吸吸鼻子:“道理我都懂,但是——”
温阮直接打断她的不确定,伸出手拉着她的指尖认真地说:“不是总有一些鸡汤说‘逆天改命’,‘触底反击’嘛,人越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