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冷笑一声:“如此说来,你有意去寻来你的同伙,再将东西归还于我?”
“若真是老顽童无聊之下的行为,我自然会劝他还你的。”
“那我该将你放了,由你出去找人,去劝说他?”
郭芙见眼前这谷主阴阳怪气,皱了皱眉,又不知所以,粗声道:“不然呢?你还有什么好法子?左右其他东西不在我身上,你捉了我也没有用。”
“哼,你们二人一人偷一人藏,所说的话怎能当做真的来听?”那谷主冷冷一笑道,“待我搜了你的身,将你剥个干净,也就确定了你所说是真是假。”
说完,便向郭芙走去。
郭芙听到“搜身”一词,很是打了个怪异的冷颤,她见那谷主不像随意说说的样子,一边瞧着谷主靠近,一边向石炉缩了缩,口中警告道:“你……你可别乱来,你知道我是谁么?你若无礼,我爹妈和外公不会放了你!”
她一边说着,心中又是恶心又是惶恐又是愤怒。
“哦?你爹妈很厉害么?可这绝情谷偏僻难寻,到时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爹妈又该如何不放过我?你也别怕,等搜完了,瞧瞧你这张脸,若是好看便随了我,不好看也就只是一死,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郭芙从不知道有人会这般阴险,她遇见的危险和坏人毕竟太少了,她瞪大了眼,想要逃离此地,然而她却又无力起身,背上的疼一抽抽地叫她发软。
不过她到底还是咬牙起身。
郭芙抽出腰间箫中软剑,狠狠朝那谷主刺去,这一剑拼了郭芙全力,颇有几分不怕死的狠劲,她原以为这谷主除了一木杖外手无寸铁自然会避开,届时她就可以趁机逃走,然而谷主不避不躲,左掌竟直接前挡,与剑相碰时发出金铁之声。而且其劲极大,震得郭芙的剑脱了手,随着箫一道滚到了石炉底。而郭芙也被震的倒退数步,她此时被其武功惊骇,又联想到其他不好的事,气息不稳,直接吐了口鲜血,眼前有些发黑。
尽管看不甚清楚,但石室里的光与她而言还是亮得叫人眩晕,而地上的洞则像一张黑黝黝的大嘴,里面传来一阵湿冷的风,幽幽地将冰冷的气息吐在郭芙脸上。谷主靠近的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郭芙的小腿上,那张病容惨惨的脸此时有了几分噩梦里才能感受到的诡异。
郭芙承认,她害怕了。
她第一次发现,只身面对武功比她强的人,她竟然丝毫没法抵抗。
郭大小姐是受不了被人剥了衣服的耻辱的,她情愿死。
眼见自己要被那诡异的手掌捉住,她的后颈便起了一层粟子,她瞥了一眼脚下的洞穴,眼中涌现决然,于是她瞪向谷主,恶狠狠道:“我记住你了,我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言罢,竟是想也不想就向后踏空而坠。
不待她去看那几人的反应,头顶的光亮急促变少,最后竟然完全被黑暗淹没,郭芙向下坠去时原先还有些惶然,随后便转为一种没由来的不甘和遗憾。
这洞似乎深不见底,直堕了数十丈尚未着地。黑暗之中唯有耳边不断向上的劲风能让郭芙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她不知道身下是什么,但她心底里忽然涌起一种迫切的活着的渴望。
若是她就这样死去,那便是真的没有人知晓的。
爹爹妈妈会怎么想,杨过会怎么想?
没有人能找到她,她或许死的可怜又难看。
一想到她的下场,以及那些还没有见到的人和还没有交代的话,她心中便涌起一阵凄凉和苦涩,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有些想哭,却哭不出来。身上断骨一般的疼痛,指尖戳心的情花苦,口中咬破舌尖的辣,似乎都在黑暗中化作虚无,她的人好像因为心里那一团的不甘和渴望而失去了对其他的感知。
她只知道自己想活着,起码不要死得这样的孤独。
这样子的虚无和麻木似乎延迟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
……
扑通一声,她坠了水中。
冰冷的水刚激活了郭芙的感知,那一瞬间她心底产生了深深的庆幸和感激。
然而下一刻,一股腥臭味便朝她袭来。她感觉到波涛之下,有什么冰冷和坚硬的“石头”撞到了她,很疼。她被动的和不动的石头狠狠撞了几下后,才找到时机脱离,好在她自幼生活在东海,即使头脑还未完全清醒,身体也做出了最准确的反应。她钻入水中,在被巨大活物激起的浪涛之中,拼命躲避,水底似乎有一条鞭子狠狠抽在了她的小腿,不过下一刻她的手便触碰到了岸上柔软的泥沙。
郭芙几乎是在一瞬间忽然爆发地撑地脱水一滚,但听得轰啦一声,眼角余光便看见一张巨型大口在她方才离开的那处冒出水面。若她再慢一步,她的腿此时便已经同她分开了。
郭芙此时趴在沙地里,黑发遮面,狼狈无比,她的脸颊紧贴着泥沙,喘息良久,又忽然屏息。
随后她终于能够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