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花实在是修身养性的东方艺术,还没等松下先生上手实践,劳拉坐在椅子上就已经昏昏欲睡。她坐在椅子上,比两个跪坐在地毯上的人要高出不少,所以她眼皮耷拉下来,点着头,身体摇晃时被跪坐的两人尽收眼底。
松下早就料到会这样,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叫醒她。
“夫人——”他小声呼唤,“如果您困的话我们就跳过理论了,直接实践。”他说着,生怕劳拉又睡过去,赶忙从带着的篮子里拿出了工具和花朵。
劳拉被他这样一叫,顿觉丢脸,眨眼道:“好啊!真不好意思——我昨晚上没睡好。”
“无妨无妨。”松下摆手,手上拿着一支已经被修建好的牡丹,给二人做示范。
汉尼拔聚精会神,好似真的对插花很感兴趣。而劳拉,她只是低头看着那朵花,思考着就这一根能怎么立在松下带来的像是盘子一样的插花容器里。
只见松下摆动了几下上面的石头,又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竹签来,延着容器的口夹在了石头的缝隙里,而后又把牡丹的根剪了一个口,夹在了签子上。
劳拉瞪大了眼睛。
她欣喜之余下意识看向了更为熟悉的汉尼拔,感叹:“你看到了吗?真聪明!”
她那双灰眼睛亮晶晶的,让汉尼拔一抬头就直直望进她的眼睛里。
汉尼拔回忆过去的自己,当时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望着紫夫人?当时的自己青涩,心里埋藏着的是过去的脏污。
劳拉见汉尼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己发呆,有些疑惑皱了一下鼻子。她上手拍向汉尼拔的脑袋,可刚拍到,汉尼拔的右手却狠狠抓住了手边被松下放好的刻刀,尖锐湿润的刀片一下划破了汉尼拔的手,鲜血渗出,血液顺着刀片混着水滴落在木制的桌子上,再滴落在地毯上。
汉尼拔脑中闪现了那他早应该释怀的记忆,他能看见那群纳粹正在围着锅炉,耳边是热水翻腾的声音,紧接着——
“汉尼拔!”
不知道是米莎的声音还是劳拉的,汉尼拔的脑内如有上万根针扎,让他疼得脸色煞白,他直接侧倒在了地板上,手心仍旧冒血,松下一下慌了神,他见不得血,捂着眼睛用日语说着什么。
等他脑部的疼痛感减少,视线逐渐明朗有了颜色,就看见了一脸担忧的劳拉。见她的发丝垂落下来,汉尼拔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地上。手心传来的刺痛一阵一阵,火辣辣的,像是当年在莱克特城堡扑灭母亲身上的火焰。
然后,他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大概是吉特女士听见了动静,可她也没想到是汉尼拔受了伤。水和血液混合在一起看得触目惊心,比实际的情况看起来要严重很多。
甚至急得吉特女士都赶忙找到了急救物品,跑到汉尼拔的跟前,推开了劳拉。
劳拉一点没有防备,被她这样一推,重心不稳,脑袋磕到了自己刚刚搬过来的椅子角上,撞得她晕晕乎乎。现场太过混乱,知道的是汉尼拔割破了手倒在了地上,不知道的都要以为是劳拉谋杀汉尼拔。
劳拉的担忧化作了无语,她撑着地站稳身子,见吉特女士已经在给汉尼拔的手上做止血处理。
汉尼拔坐起身,他看着吉特给他处理伤口的模样,却转过头看向劳拉。突然,他的手缩走,躲开了吉特女士的动作。手上敷着纱布,吉特女士不知道怎么缝伤口,只能暂时止血。
“这得缝。”汉尼拔说,“婶婶,你会吗?”
劳拉当然会缝伤口,事实上她在大逃杀关卡里经常缝。她曾经开玩笑说人皮这是属于她的布匹,如果愿意,她可以在伤口上缝一个图案来。
听到汉尼拔问,她也自然点了头。
吉特女士没想到劳拉会做这个,不情不愿地为她腾出位置,又给她翻出了专用的针线。她显然不相信劳拉能干这么血腥的活计,生怕她是骗人逞强,站在边上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汉尼拔见到劳拉点头,眼底闪过一抹了然。如果劳拉不会,汉尼拔会自己来,既然劳拉会,那就看看她是真会还是假会。
劳拉确实会,但是不是很规范。现在手边是很细的针很细的线,而在大逃杀关卡里,劳拉是用的并没有弯曲的缝衣针,有时用的甚至是更粗的签子。
但是她足够快,她抓起针和线,快速打结后一身不吭直接开缝。她甚至忘记了麻药这回事——因为给自己缝时她也没有麻药。
吉特在汉尼拔的身边看着,她越看越是心惊,看向劳拉的眼神就多一丝疑虑。
松下在仆人的陪同下先行离开,毕竟一个晕血的人继续呆在这只能添乱。
汉尼拔一身不吭,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劳拉把伤口缝好,血液已经干涸,变成了手上黑红色的碎片和粉末。劳拉的手上也是血,她的手上还戴着和罗伯特的结婚戒指,名贵的宝石上沾着的是别的男人的血液,手里是别的男人的气味。
汉尼拔的腮帮子动了一下,喉结无意识地滚动,额头沁出了汗水。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大概是因为流血的缘故。
最后,减去线头,劳拉把针和剩下的线放回原处,询问道:“你还好吗?为什么刚刚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汉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