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易蓝因摇头,“我就是好奇,”她话说了一半儿,像等鱼自己上钩的姜太公似的,老神在在地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郁景仗着与李芷熟悉了几分便大着胆子反问她,“好奇什么?”
易蓝因不回头,只是头抵着车窗小声道:“好奇你拼了命过了猛虎的选拔,怎么年纪轻轻就蔫头搭脑地回来了。”伴着车里令人昏昏欲睡的的民谣下了结论:“这不像你。”
郁景张张嘴,恰逢红灯转绿,她便自嘲地对她笑笑,“那时候你是对的,我们都还太小。”
易蓝因最看不得郁景露出这副被什么东西打败了的样子。她印象里的郁景一直都是倔强着朝气蓬勃的,此时看郁景那副认了命的模样,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要伸出手去“救”她。
她恨自己总会对郁景软下心肠。
四年前,一个最最普通的周六。
她好不容易拿到电影里有三行台词的一个小角色,兴高彩烈地亲自开了车去接郁景。就在体校那个不算宽阔的校门前,她亲眼见到郁景看到自己时那副难堪的表情。
她身边围着一群同学,男女都有,他们在闹在笑,像是共同打赢了什么比赛,年轻的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快乐。
郁景被簇拥在最中间,她愣在原地,像是在考虑该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开跑车的自己打个招呼。
她不想破坏郁景的大学生活,也不想让郁景为难,在郁景下决定之前,她一脚油门踩到底。
酒店里独自发呆了一个小时,郁景的脸便提前出现在酒店门外。
李芷想晾着她,想这样惩罚她。只是那心意刚起,那不听话的手早早便按下了门把手。
郁景是个天生就会扮可怜的演员,她白T恤外套绿色球衣,刚踏进门,脸上的汗都未来得及擦,第一时间便是倒打一耙。
“姐姐怎么见到我就走了?害我倒了两趟公交才到。”
李芷瞪着眼睛看她,当满腔的委屈落到那张纯洁不染一丝杂质的脸上时,她便亮出白旗选择投降。
“怕你同学见到我的脸,你知道的,我再糊也算个圈里人。”李芷这样回答她。
那张年轻的脸便瞬间笑成一朵花,她的手从背后亮出来,一朵无刺的月季冒充玫瑰,外边套着最普通廉价的透明塑料纸。
郁景绝对是个混蛋。
因为她知道,她真的会被这朵廉价的花所收买。
易蓝因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转头看了眼身边正专心开车的郁景。
她现在看起来成熟了许多,就像宽松的绿色篮球衣变成了贴身的黑色衬衫。
呵。
“还以为你不得上一箱子军功章不会回来呢。”易蓝因特意用了种阴阳怪气的音调表达不满。
开车的人眨眨眼,握在档杆儿上的手松了松,最后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银链子摘了下来。
“这个给你。”
“什么?”易蓝因下意识接下来。
“我得过几个小荣誉,但都没带回来。只有这个,”她抽空冲着易蓝因掌心里躺着的银链子努努嘴,“每个猛虎特战队员都有一个,吊坠正面是白虎,反面有我的国籍血型,送给你。”
“给我做什么?”易蓝因的手指摩挲了几下吊坠上的刻字,又将它扔回到郁景的腿上。
郁景便抿起唇再不言语。
等到达下一个影城的时候,郁景从自己腿上拾起那根银链,又轻柔地用一根指头扒过易蓝因的肩膀,见主人没挣扎,她便大着胆子将那银链子系到易蓝因的脖子上,最后还贴心将那坠子藏到她衣领里。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老板,我是有真材实料的。真猛虎,不打折。”郁景边往自己身上套易蓝因的浅紫色水壶边说。
郁景表现得淡定,易蓝因却长呼口气,夏天穿得少,胸前冷不丁突然出现一根冰凉的金属坠儿,直凉爽到人心里去。
她单手攥着那链子,突然开口问郁景:“你记不记得我曾经有一天没和你打招呼就开车去学校接你?”
“哪次?”郁景整个上半身转过来,连想都没想就自然地接下去:“是害我倒了两次公交那次吗?”
被这么噎在当场后,易蓝因选择立刻转身打开车门,只是人刚要下车又被人拽兔子似的轻松地拉了回来。
“对不起。”郁景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认真地看过来,“我那时候不懂事,怕同学们发现我当你的小白脸后被嘲笑,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些胆怯了。”
易蓝因在听到答案后依然没什么大的表情动作,她只是用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回去:“我就是想和你说,根茎上刺少的或者没刺的,那都是月季,以后送人花儿的时候别被骗了。”
“哦,你说那个呀,”郁景一点一点地松开她的手腕,“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送人花儿,后来就再没送过了。但还是谢谢你,我以后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