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平三十三年,二月二十五,万寿节,兵变。
江老三把江致微叫到书房议事,两个人相顾无言。
什么都不知道,议无可议。
沉默里,书房的门被用力拍打,外面是夏元仪着急的声音。
“万川还没有回来!你想想办法!”
江老三猛地起身,想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又颓然跌坐回椅子上。
江致微叫了两声“三叔”,眼看着面前的中年人面目垮下,眨眨眼的功夫,就憔悴苍老。不复平日的文气与骄傲。他只能过去开门,喊了声“三婶”。
夏元仪着急,匆匆点头,大步往书房里走,发间簪环叮当作响,半分仪态也无。
她走近了,看江老三这副死样子,心头火气猛地烧起。
“你这是做什么?外面那些人难道是要你的命不成?”
江老三最烦被她训斥,事到临头,心里惶惶然,无措之余,还有一些他琢磨不透的往事,都在往脑子里挤。
他低吼了一声:“你给我闭嘴!我在想事情!”
夏元仪真被他唬住了,用眼神问江致微:是真的吗?
江致微夹在中间,硬着头皮点头。
但夏元仪出书房,他也跟着出来了。
到了外面,他就问:“万川什么时候出去的?跟谁一起?”
江万川读书不在行,吃喝玩乐有一套。
最近夏元仪给他添置了良田铺面,他有事没事就要出去转转,也对朋友们炫耀。
同龄人里,其他人都还在拿月例过日子,不够了还要找家人要。江万川有产业不说,还都是实打实捏自己手上的东西。
江老三发现这件事以后,江万川更是藏都懒得藏,每天招摇过市。
儿子大了,夏元仪吼也不经用。成天里往外跑,跑出事来了。
她想了想:“他就认识些小官家的孩子,也就跟他们混了。”
江致微皱眉。
江万川脾气硬,本事没多少,却心高气傲。
京城遍地是贵人,他在许多社交圈里,连个屁都不是。
干不了哄人的事,又爱去外面野,结识的就是更小的官员家的孩子。
若是愿意巴结大官家的公子就好说了。
官兵找过去,能顾及体面,一起从轻发落。
但事有双面,大官不一定能躲过此劫,小官里的变动少,说不定没人在意。
江致微找夏元仪拿银子,去喊门试试。
家里是真的没银子了,夏元仪只得把她的金银首饰拿出来一些。
爱子心切,装了只木匣子。
江致微敲的后门,从门下的缝隙里一根根的递首饰出去。
外头兵卒没有回过一句话,他塞第三支首饰时,门缝里插进来一把刀锋冰亮的铁刀。
正好悬在江致微头顶。
他因穿得厚实,不好弯腰,所以是跪趴
在地上的。
换成蹲姿或站姿,他的命就交待了。
这把刀悬在他头顶,他脱离危险,不敢再去喊门,府里人的心里就悬上了一把刀。
因这件事,夏元仪看他顺眼,临危的时刻,对他们母子少了挤兑。
府上日子不分日月,家仆人心躁动。
夏元仪第一时间把家里粮食、水源控制起来,但她没有压着下人,不让他们吃喝,而是统一供应餐饭。
从今天开始,直到解封那天,所有人都是两顿稀饭。
手上的活都歇一歇,省些力气,到了饭点少吃一口。
她这种做法,不被家人理解。
公婆都在骂,大孩子小孩子都在哭,几房妾室这时还在找机会给她找麻烦,闹到江老三跟前,江老三不明原委,就记得夏元仪挪尽家财,只保了一个江万川。
现在全家人困在府中,不知未来几何。夏元仪又这般控制粮水,更让他恼怒不已。
江致微早看够他们一家的闹剧,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也别摆什么官架子。
他好生讲理,江老三还要训他。
江致微就问:“那你说怎么办?府里这么多张嘴要吃饭,谁吃谁不吃?饿着的人急眼了,闹腾起来你要怎么处理?他们半夜提着刀子站你床头,你睡得着睡不着?”
都说患难见真情。
夏元仪没想到家里落难的时候,还是二房家的孩子理解她。
江老三死撑着面子,江致微被他禁足久了,早看透了。
三叔拉拔他,全是为了自己的后路。
他读书多年,不为家,不为民,也不为报国,施展抱负。更不是什么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他努力科举,成全三叔想要的安乐好日子。
是利用,他就不忍了。
“你是不是硬要你这张老脸?那我们现在就开火做饭,一锅全煮了,能吃几碗算几碗,明天大家一起饿死!”
他说要煮,就喊人去搬粮食。
夏元仪给家仆使眼色,家仆忙开了厢房的锁。
江老三看他们真要全煮了,又去阻止。
这一顿闹,也在家仆里传开。
从今天开始,但凡煮饭的人多抓了一把米,都要被人说。
控制了粮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