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问镖局怎么关门了。
何义回说:“兄弟们死伤太多,没法开了。”
江致微一惊:“那丰州的镖局呢?”
何义回又瞥他一眼:“当然也关了。”
这一眼看得江致微无地自容。
家里这么大的事,他毫不知情。
可他在三叔家,处处掣肘,信是一封也寄不出去。
他有心解释,与他同行的小哥儿也追到了铺子里。
“你怎么回事?半路把我丢路上,万一我被坏人绑了呢?”
江致微一番赔礼道歉,回头时,何义回已经不在。
小哥儿皱眉,嫌弃与不满压不住。
江致微模样性格都不错,人也年轻有才华,可他还不是进士。
江家有一个江老三在前头做榜样,与人结亲的心思再明白不过。就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书生,要攀一门好亲事,让仕途更顺。回头房里该塞多少人,一个不减!
本就有不满,头一回约着出来相看。江致微就心不在焉,一副没把他看在眼里的模样。
谁求着一定要嫁他了?
这头不欢而散,江致微回家,还被他娘缠上了。要出去看看花灯。
姜楚英跟江致微不能一起出门,一定要留一个。这是“自由”的代价。
江致微才开口说个“不”,姜楚英就让他想法子:“想出去总有办法的啊?我们走后门。宁哥儿就来接他爹爹出去逛花灯了。”()
江致微浆糊般的脑子,突地被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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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想出去总有办法的。
他要寄信回丰州,也多的是办法。
母子俩正小声说话,商量着怎么偷偷出府,主院里,突地爆发出尖锐的嘶吼声。
“银子呢!家里的银子呢!!”
事回主院。
江老三拿着一盒银票、地契翻看,只有最面上的一百两银票是真的,下面一叠都是家仆的卖身契和凑数的白纸。
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他把夏元仪抛在地上,眼睛因愤怒赤红一片。
“银子呢!银子去哪里了!”
夏元仪人过中年,娇养半生,这一摔,着地的手脚立马不能动了,传出钻心的疼。
她忍疼,咬死了说没钱。
“大哥没有送银子来京都,我们家就不可能有钱。”
江老三把木盒子朝她扔去,差一点就砸到了夏元仪的脑袋。
大哥是没送银子,可他当差时受了贿赂,那些是他留着给江致微打点的钱。他四处走动,就差银钱到位了。
现在家产都被夏元仪转移了。
江老三追过来,蹲她面前问:“你送回娘家了?”
夏元仪摇头:“你糊涂,外嫁女,哪有家?”
江老三了然:“你把银子给老大了。”
他立马跑出去,找大儿子江万川。
江万川夫妻俩出去看灯会,没回来。
江老三又去春枝院,想找余春至求一求,务必要说动宁哥儿,只此一次,他再也不会烦宁哥儿了。
春枝院,人去楼空。余了一封信,江老三半天不敢拆开。
四下无人,他点了油灯,拆信看,里面没有一句温情私话,只有一封等待他签名的和离书。
他把和离书撕得粉碎,又把桌上杂物都扫到地上。
油灯落地,热油在木地板上流动,转瞬烧了起来。吓得他连声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府上人都闻声而动,江致微母子也就出不去了,赶忙过来帮着灭火。
这一番折腾,春枝院的一楼,只剩一地焦黑。
同是中年夫妻,远在丰州的江承海,在院子里哼哧哼哧挂彩灯。
他死要面子,早有准备,当着孩子的面不好意思拿出来,等着孩子们出去玩,他才拉线张挂。
彩灯多半是他亲手做的,支架稳固,花样甚丑。
宋明晖吹不了风,不能出去玩。
错过今年,不知要等几年。江承海想给他夫郎看花灯。
往年夫夫俩总是忙,聚少离多,过年过节时,是他押镖最忙的时候。匪徒也要过节的,他要亲自去。
现在闲着了,可以陪夫郎了。
宋明晖穿得厚厚的,站在廊下,也把兜帽戴上了。
病气在脸,姿容不减。满园红红绿绿,反让他的脸有几分气色。
江承海大老粗一个,从前都是跟李家较劲搞的灯笼,还都是宋明晖张罗,他没分清,好好的元宵灯会,他当跟中秋一样,灯笼下还挂上了灯谜。
这是他一点点抄来的。
不动声色搞这么一出,老江的腰板直挺,面上有红光。
全给挂起来后,走路都是畅达的。
他站宋明晖面前,满脸求夸奖,又不等夸奖,牵着宋明晖说:“阿晖,我带你去看花灯。”
宋明晖含笑点头,与他在院里看一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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