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的替换完,又是崭新的热乎菜。
谢星珩这就吃上了。
同桌书生都拘谨得很,早在点名的时候,就尬到了。再挤在一处,跟前几桌的人形成鲜明对比,一看就是差生,更是如坐针毡。
谢星珩招呼他们快点吃:“上桌是冷盘,撤就撤了,这桌再完整撤下,上官怎么看?”
能怎么看。
他们才没空看。
一桌人都在吃,他的行为就不奇怪。
否则就要直挺挺扭着脖子往后头看,累死他算了。
谢星珩如是想。
商行俭跟他同席,挨着坐,小声提醒他:“我
看别桌的人都捧着酒杯,没动筷子。”
谢星珩头也不抬:“他们不饿。”
主要是那些举人名次高,尤其是第一桌,来回点名,轮流作诗唱赋,站起是一杯酒,坐下又是一杯酒,同桌人还得陪饮,哪有空吃?
不像他们,坐在犄角旮旯里,排在第十桌,不吃菜,就要举杯,杯子都举了,不得陪一个?一场喝完,人都摊了。
满桌人迟疑,看第一桌的热闹持续半晌还没结束,他们傻坐着实在尬尴,也相继拿筷子吃上了。
谢星珩满意了。
这时,上头有人点他名。
“谢星珩。”
主考官孟培德点的名,书吏大声传,谢星珩一激灵。
这么快就轮到他了?
他飞快擦嘴,恭恭敬敬站起来,侧身对着高台,作揖后,等着发话。
场子大,每桌之间有一米五左右的空地。
跟考官们的席面隔着大方台,再往前才是考官们的酒桌。
孟培德眯眼,看不清。
叫人过来太直白,就让谢星珩作了首应景诗赋。
谢星珩张嘴就来。
并非是才情高,而是他嘴皮子利索。本就能说会道,组词连句再押韵。
鹿鸣宴看才华,又不那么看。
整体以轻松愉快为主,打油诗也是诗,博人一笑就算过关。
他都考最后一名了,不用对他期望太高。
点名结束,继续吃喝。
因距离远,同桌之间也开始窃窃私语。
主考官的突然点名,就像课堂上的老师,眯着眼睛满场巡视。
在坐的人,心里都倏地提起,生怕下一个就点到自己。
再看谢星珩还能吃吃喝喝,不由感叹他心态真好。
谢星珩回以微笑。
筵席结束,举人们拜主考官。
要带贽仪,俗称红包。
谢星珩随大流,红包就包的银子,数量适中,拿了八两八钱。
主考官要见的举子多,通常只随意说几句勉励话,个别人才会多留。
孟培德怪脾气,不让考生进家里,这一步是在明德堂进行。
后院找间空屋子,举人们按照桌次进。
谢星珩又排在了末位,最后一桌,理应是客套到不能再客套的官方话,孟培德偏偏把他留下来了。
谢星珩心里很警惕。
他不想站队。
秋日天色暗,室内光线弱。
孟培德开口前,细细把谢星珩打量一番。
个子高,身板正,脸好,眼神清亮。
乍一看是个极为正统的书生郎,眼睫眨动间,又有精光闪过,不是个老实人。
一如他的策问,老成、毒辣,又刻意装无知热血书生。
若纯看文章,结合今日所见,孟培德转手就会赶他走。
出了贡院,他听说了京城最近的热闹话
题,知道谢星珩游走在外交朋友,所提事件虽俗,满口都是生意,用心却实诚,都是为了灾地重建。也把他写在策问里的文字落实,从身边开始推行。
读书人,要立身正。
为官者,却得心有城府。
聪明与心机,用在好地方,那他就是个好人。
孟培德问他:“你现在在哪位先生门下读书?可取了表字?”
谢星珩还没拜师,他之前是想逼江老三给他找个名师来教他的。
现在就拉郭先生出来挡挡。
“回先生,我老师是郭孝祥郭先生,我的表字是他取的,叫敬之。”
孟培德不认识郭孝祥,再问一句:“你老师是哪年考中举人的?”
谢星珩说:“佑平二十年的举人。”
十二年了,还没考上进士。
这不稀奇,有人只想做乡绅,没有远大抱负。
也有人天生就爱教书,有个举人名头已经够用。
更多人一生都止步举人,想上不能上。
孟培德点点头,又问:“你家乡遭灾了,郭先生还在指点你吗?”
谢星珩老实巴交:“我来京城后拜师的。”
孟培德:?
你都要考举人了,临时拜个举人做老师是为什么?
他憋了会儿:“上任老师是谁?经史跟谁学的?”
谢星珩无语。
亏得他紧张半天,原来是被他的经史辣到眼睛了。
想是这么想,心里半分没放松。
谢星珩如实相告。
出身微寒,从前没有老师,书院夫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