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喝光了杯子里的茶。
袁珣起身,默默为李儒倒了一杯茶,又再次坐下。
二人沉默半响,李儒终于还是开口道:“冠军侯当真欲逆天而行么?倘若如此为何又承认我主司空之位?”
袁珣也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口喝空,摇头道:“文优,难道你心中不知,真正逆天而行的人是谁么?我承不承认董公司空之位不要紧,关键是天下人承不承认。”
李儒目光如电,瞪向袁珣,皱眉道:“后将军此话儒就不明白了,我主董公率三万西凉精兵入京,携大功入主朝政。一旦扫清丁原,后将军觉得仅凭汝手中区区两千余人和一县之地能和我主抗衡?后将军又何必螳臂当车呢?
董公恩从令祖袁宣父,袁氏对我主又提携大恩,董公自然不会亏待了袁氏,我们强强联合靖平这动荡的大汉,中兴汉室之日近在眼前,何必再起波澜?”
袁珣看着有些激动的李儒,待他说完,这才轻轻问道:“李文优,请问你如此急功近利欲让董公坐稳朝堂究竟为何?”
李儒被袁珣问得愣了,他沉默着抬起杯子,却发现里面没有了茶水,也不客气,再次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语不发的轻啜着手中的清茶。
袁珣也不催他,二人一个喝茶,一个静静盯着对方,营帐内安静得吓人。
“后将军去过西凉么?”
半响之后,李儒幽幽叹了口气。
见袁珣摇了摇头,李儒才说道:“凉州,是大汉西去之咽喉,昔日孝武帝遣冠军侯霍骠骑西击匈奴,收复河西之地,西凉正式成为了大汉十三州之一。”
袁珣有些不明所以的听着李儒为他科普着关于西凉的历史,却也没有打断李儒,历史其实一直是个枯燥的玩意儿,它往往很脸谱化的记载着制造历史之人的单一某一方面,可是只有深入研究了解,才会知道历史和书写它的人就如灰色一般,从来不是非黑既白。
董卓在正史中确实被描绘成为一个如同大魔王一般残暴,凶狠的存在,彷如整个汉末的烽烟都因此人而起,而董卓也一度成为了“残忍、狡诈、奸臣”的代名词。
可是当袁珣真的来到汉末,经历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在汉末其实人人都一样,袁绍难道不狡诈?没有野心?丁原没野心?他没野心为何因为没有封赏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董卓?
袁珣自己没有野心么?不见得吧?
袁珣细细想来,来阻止董卓除了他觉得董卓是开启汉末乱世之人,也让天下陷入烽烟之中的原因,难道没有他希望袁绍多年计策成功,平稳成为当朝第一人随后代汉而立,好让自己顺利成为一个逍遥皇族,潇洒过一生的念头?
而且这点只怕是袁珣心底最真的念头吧?
所以他也很好奇,董卓这么急切靖平四方,入主朝政究竟为了什么?
或者说,这群西凉豪强为了什么跑来参加原本他们就没有资格的朝争?
于是他没有打断李儒。
“西凉西接西域,昔年张謇出塞西域诸国、霍冠军西击匈奴,封狼居胥收复河套,使饱受匈奴袭扰的西域诸国无不臣服。
宣帝时,西域设立都护府。大汉经西凉至西域再到安息、大秦的商路就此开通。
虽新莽动荡断了商路,可经过我朝班定远收复,商路再次开通,而西凉也因是大汉商路龙首之地一时繁华无比。而为大汉稳固西域,也成了历代西凉州府首要之事。”
袁珣点了点头,这段历史他知道,丝绸之路在历史上的意义不用言表,这条商路贯通千年,在海上丝绸之路和东南茶马古道开通之前,丝绸之路一直是自古多少王朝商路最大的大动脉。
“然而……”李儒面色阴沉了下来,“自桓帝和灵帝朝以来党锢之患、外戚宦官交替祸国,外加黄巾贼子席卷天下,西域各国相继退出都护府,各自为政,西域都护府名存实亡,匈奴、羌邸羯等异族阻隔商路,商路再次断绝。
西凉之繁华,全靠西域商路。商路一断,以土地贫瘠的西凉,如何还能缴得上朝廷繁重的赋税?
西凉除了我汉人,还有羌、邸、羯等胡人杂居。西凉衰败,胡人趁势时常劫掠汉民,一时西凉民不聊生,百姓流离!西凉州府屡次求援,换来的不是援军,而是更为繁重的赋税!
韩约本为金城名士,举孝廉入朝,他一腔热血劝何进诛除宦官,平定西域,重启西域都护府,为西凉人开启一线生机。
可换来的是什么?”
说到这里,李儒面容有些狰狞了。
“换来的是一纸罢官诏书和上官阳球的惨死!韩约愤愤回到金城任凉州从事,时年北宫伯玉叛乱,十万人攻打金城,边允和韩约早发书求援给左昌,可是换来的又是什么?是士族宦官外戚们放弃凉州的消息!”
李儒说到这里,眼睛都红了,声若泣血的大声咆哮起来。
“偌大的凉州啊!
曾经繁华无比,为大汉西北屏障和门户的凉州啊!
拥有数百万汉民的凉州啊!
就这么被放弃啦!
虽然没有圣旨明言,可是左昌近在咫尺,却无人救援金城!这难道不是朝堂的意思么?
是!当时天下黄巾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