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送你东西的人,与你说了什么?”
他凤眸深浓,藏着不甚清晰的探询之色。
“他说,是我阿兄……”少女的唇上泛着水色,目色惊惶而迷茫,清澈的仿佛一片干净的水池,她犹犹豫豫地落下几l个字。
阿兄?
谢满衣的视线有片刻的偏离,似笑非笑抬了抬唇角,“还有呢?”
越青雨绞尽脑汁的想,霎时头痛欲裂,她摇摇头,不想再跟他说话,将被子抬高,把整个人都遮住了,动也不动。
谢满衣微阖了阖眼,静静看她良久,若有所思地想起她浅淡的眸色。
———
醒来之时,越青雨头痛的快要炸了,沉得像是灌进去一桶水,她揉揉额角,迷迷糊糊地撑起身,侧眼之时透过屏风,瞧见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声音是极沙哑的,“是……君侯?”
她将自己的外衫穿戴好,不想却闻见一身酒气,淡长的眉头便蹙了一道,坐在床沿上许久,回想着之前的事,便觉记忆似乎停在饮酒之时,然说的什么话,却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她晃晃脑袋,才起身慢步走了过去,步子一顿,窗角里划进来的天光,打在青年半张脸上,他手里拿着卷书,看的正出神。
越青雨凝眸瞧了他半晌,青年才慢慢悠悠地转过头来,支起眼睑看她,似笑非笑的样子直看得人心里发毛。
“怎么了吗?”她抿了抿唇,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堪回想之事,心有忐忑的开口了。
“也没什么,只是夫人,你晨时喝的是有点多了,身上自然……”他别有深意一顿,“夫人是知
道的,莫说帮你沐浴,我都,不敢解你的衣裳。”
他意味深长地拖着长腔,越青雨眼皮一跳,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合璧呢?”
青年抬起唇角,露出温和的笑意,“夫人平日里见我,是恨不能退避三舍,醉时倒是很……喜欢我,却是不让侍女近身的。”
跳跃着的光线于他眸中落下浮动的光影,他的语气温淡且恳切,越青雨犹疑几l息,尚无法驳斥,逃也似的去净室了。
谢满衣敛回眼眸,静听耳边传来的水渍声。
———
申时,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庭外又落大雪,玄氅一角扫过地面一层薄薄的积雪,往上,瞥见一只修长瘦削的手,手背青筋掌骨微突,再上,伞檐下是青年洁白如玉的侧脸。
一路无言,临到正厅时,谢满衣停下了脚步,神色晦暗,“不要靠近清衍。”
再听到这个名字,越青雨心绪收紧,轻轻抬眼应声。
清衍果然坐在里面,见他们进来,也只是恹恹的提了提眼,面色苍白,不曾出声。
稍过了片刻,门外士兵将领药的百姓放了进来,叶神枝坐于椅子上,有条不紊地看脉,越青雨坐她身侧,分发给百姓药包。
显而易见,百姓们辨认出递给他们药的女郎是定州牧的夫人之后,因朝廷对他们的不管不顾而生出的恐慌,便也压下几l分。
虽如此,外头的闲言碎语却是止也止不住的。
更甚者,有人提及,这定州牧夫人是司州人士,这桩婚事,更是陛下亲赐下的,便又有人对此不满。
纷扬的大雪里,藏着数颗蠢蠢欲动的心,隐在黑暗的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扑出来,将宁静的雪色打破。
“……”
夜色融融,星光稀疏,沉着坠雪的枝梢时而不堪重负,扑簌簌掉下一串雪粒子,顺着廊檐下晃悠的红灯笼,向里照住一双对坐的人儿。
越青雨午时睡的昏昏沉沉,这一时,便觉不出困意,拉着谢满衣与她下棋。
虽然与他下棋时,他总是漫不经心、还很无趣,但她实在想不出别的打发长夜的法子。
谢满衣却递给她一样东西——
一柄剑身通透的青色长剑,在跳跃的灯花下泛着凌冽的寒意,剑尖锐利,剑身比起寻常的剑却极轻。
她一只手便可轻易翻转,越青雨有些诧异,一时不禁在心里揣度着他用意,便听他解释说,“原本打造一把这样的剑少说要半个月,却是因了瘴疫,工匠便也星夜赶出来这样一把剑。”
那便是,瘴疫之前,工匠便接下了这单子。
若是如此的话,那么他是,在还没向她说出要教她之时,便去寻了工匠要打造这样一柄剑。
越青雨眉眼愣怔住,久久没有回过神。
“拿别的教你也成,”他垂下目光,对着她惊诧的眸色,“只既有了剑,也并没什么不好。”
“试试,若不趁手,明日再去铺子里挑个现成的。”青年眼中倒映着微微的火光,语气淡淡,带不出什么情绪。
下一瞬,谢满衣披上外氅,缓步行至屋外,越青雨好奇地透过窗牖看他,却只瞥见他模糊的身形,似乎往院子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青年折了一根细长的梅枝进来。
“既不想睡,”他眼皮子那么一抬,一只手扶着木杖,很轻地笑了一下。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梅枝,抬至她的下颌处,迫使她抬起头来,“提剑,我教你两招。”!